驭,希望她能够在天子面前美言,将自己调回京城任职,哪怕是回到京城官降一级,也强过在西境受苦。
她一眼看穿这陆心妍是思念京城夫郞了,什么民风彪悍气候恶劣,若是别人说也就罢了,这陆心妍可是曾随大军征战立有军功的女子,对西境状况是很熟悉的,这般抱怨多半是想家了。对于这样的信件,她就不忍心敷衍,亲笔回信,告知陆心妍再忍耐两个月,俟西境夏粮税赋运抵京城,便将之调回京中与夫郞团聚。
曾经在京城任左正言,眼下在北境做个小县令的薛灵珠在信中痛哭流涕,说是她本是丁亥榜的进士,因在谏议院任职多年未能升迁,心中生了不平,正遇嘉君殿下打死女子,她便出了昏招,大着胆子弹劾嘉君殿下,被天子一脚踢到北境苦寒之地,眼下她已然知错悔改,恳求相国宽宏大量,将她重新收回囊中。
做了错事,不是一封信就可以证明悔过的,惹怒了天子,也不是她一句话就可以重新收回囊中的,但这薛灵珠甚是能干,对她也算得上尊敬,她不打算让这样的干才一辈子待在北境,批注了两个字:勉之。
让这侍儿把批复好的信件送到外书房交于那老幕僚胡娘子,她便准备入睡。
才刚沐浴完,侍儿去而复归,将一缄好的厚厚信封交于她,“启禀相国,胡娘子说这是沐恩侯孟府的守卫半个时辰前才送来的。”
她听了,心中暗暗点头。她这几日已经让人查了云雪存放在礼部的身世文档,也借给天子办寿宴的名义,传了太乐坊的官员政事堂中细细询问过云雪在太乐坊中供的情形。云雪确如颜可心所说,是个东境男儿,其母云小菜原是玉龙阑州赤玉县的八品县丞,在凰朝拿下玉龙之前两年,其母便因与县令不和,失了官职,还被抄了家产,靠在乡里中挑着担子卖四方货养家糊口。为减轻肩上担子,未满十六岁的云雪,被母亲送去了歌舞坊学习歌舞,玉龙贫家男儿多以歌舞为业,这也算是一条正经出路。
凰朝一统之后,凰朝女子官员成为姚天最尊贵的女子,其余原来三国的官员则大多由官员变为平民,各地男儿蜂拥至凰朝京城寻求嫁给高贵妻主的机会。其母听闻有几名幸运的东境男儿如愿以偿进入凰朝世家豪门做侧室,便也心动,于去岁岁尾将云雪送入京城。没多久太乐坊因为原有男儿在天下一统后迅速嫁人,为补充缺额,在京城各歌舞坊中选择能歌善舞的男儿进入太乐坊,这云雪便被选录了进来。
算起来,这云雪虽是个歌舞男儿,但其母原为县丞,他粗通些文墨,倒也不让人意外。
只不知这么厚厚一叠书信,是要与她说些什么?
柳笙好奇之下,挥退了侍儿,自己倚在枕上缓缓拆开信封。信封中却没有书信,只有二十页抄好的《男则》。那纸张是孟府旧藏,已经有些发黄,用的墨也普通,但是字写得很工整很认真,二十页纸上没有一个错别字,字体大小都很均衡,字迹也很好看。与梁子鸣端方谨重的字体不同,这云雪的字体秀气飘逸,是典型的清秀甜美风格的男儿字体。
她瞧着这二十页《男则》,想起云雪那清冷出尘的眉眼,微微一笑,这男儿倒是个乖觉的。但是她眼下还没能求得子鸣的谅解,只能让他继续在孟府住着,好在她付了一年的食宿银子,倒也不急着让他进门。这云雪既是个能够识文断字的,那便更好办了,明个儿她就让人送一套修书处的男子官员新编写出来的《贤德男儿懿行录》过去,让他每天抄写一篇,次日再写一份心得感悟,或者过上半年一载,这云雪就能如她所愿,成为一个知规矩明礼仪的乖巧美男,那时她再接他进府就没有太多顾虑了。
柳笙想得极好,这一晚睡得香甜。但梁子鸣却没有能够睡好,梁子鸣本就因为她今日一番说辞心思凌乱,又宿在平日里不怎么住的卷棚顶房间中,一个人入眠,梦中便易想七想八。这晚他先是梦见他果然诞下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儿子,他同柳笙抱着小儿子喜笑颜开,小儿子极为乖巧,略长大一些,甜甜糯糯地喊他爹爹,他教女儿柳瑾瑜读书,小儿子乖乖地在一旁抱着小兔子陪姐姐,他简直要爱到心坎里。
后来又梦见女儿柳瑾瑜长大了,女儿不负所望,年仅十八岁就中了进士,又迎娶了皇后殿下所生的乐安皇子为正君,女儿学识出众才华横溢,女婿出身高贵俊美优雅,小妻夫两个一同向他行礼,他欢喜得眼泪都要溢出来了。
这样子的甜蜜美好的梦过后,便是一场奇怪的梦。先是他不知道怎得怎么找也找不到柳笙了,他急得到处喊妻主,后来便是不知怎得,他就看见了柳笙被人吊起来打,直打到血肉模糊,气息奄奄,他狂奔过去,想要救妻主,可是不知被谁一推,他就绊倒了,他大哭起来,这么一哭可就醒来了。
醒来之后,天才四更,他怎么也睡不着了。心中忧惧万分,弄不清这梦究竟是何征兆。
若说是吉梦,为何最后他看见的却是柳笙遇险,若说是恶梦,那为何前面又那样欢乐那样美好?
他心里琢磨不透,便在天色将晓的时候起身往供奉着女神像的小院子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