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许多年前就做好了死的准备,所以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影感觉到的是解脱,是坦然。
他这一生都和楚檀汐挂钩,楚檀汐见到他的第一面,高贵冷艳如她却向自己伸过来了南疆的信物,影甚至害怕自己的手会脏了他的手,那时候他以为手握南疆蛊人契约的楚檀汐会是什么心狠手辣的蛇蝎美人,毕竟,他印象中都是这样,可是楚檀汐不是。
她说:“从今以后,你为我办事,同时,本宫要你,活下来。”
影在黑暗之中将匕首刺入胸膛,他颤颤巍巍地拿出莺啼给的器皿去接着,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然后发出了阵阵大笑,影瞳孔骤然缩小,他看着这黑夜,不知道多少次,他早就习惯了夜晚,习惯了看到楚檀汐掐灭灯火的时候再睡去,习惯了在楚檀汐和侍从欢好的时候离得远一点。
“娘娘......”影的面色冷白,汗水与泪水交织着从他的下巴低落。
黑夜之中,男人低声笑着,苦楚不断地涌上,带着他这些年蛊人的心酸与心中对楚檀汐的忠诚彼此对抗着。他不能违背楚檀汐让他活下来的命令,却也不希望他守护的人会为了自己去死,那他这个蛊人就太失败了,他感觉自己的眼皮好重好重,影踉跄了几步,草草将自己的胸膛包扎,他害怕自己将这心头血洒了,那样一切都白费了。
楚檀汐和莺啼还在看着药炉里的丹药,莺啼拍拍楚檀汐:“你去休息吧,到我看着了。”
楚檀汐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难受,空落落的,她点了点拢着自己的披风走出了房间,看着天空孤寂的月亮。
影强撑着将心头血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莺啼的桌子上,莺啼不在,影转身逃离,他的胸膛还在渗血,他并不会给自己处理伤口,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体内的蛊虫,会在每一次任务之后来为他凝血,只是这一次不行了,因为他违背了主人的命令,母虫生气了自然就不让子虫管他自己的死活了。
影走到了自己看了许久的山洞,他无力地靠在山壁,将手中的长刀胡乱扔在地上,忽然有些怀念,以前楚檀汐还会为他包扎,不过,这一次就算了吧,让她看见,娘娘该责备了。
影缓缓放松,他的手从身上滑落跌在地上,手指下缓缓地有了一小滩红黑色的血液。
“希望娘娘和前陛下,白头到老,恩爱两不疑......”
翌日。
莺啼看到了桌上的瓶子,一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来不及了,莺啼难得懊悔,她昨晚真应该留在屋内,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是如今......
莺啼看着这药品,不由得抓得紧了些。
楚檀汐推门而入:“昨晚我们已经看着毒蛊解药炼制成功,如今,只差心头血作为药引了,你该遵守承诺了。”
“不用了。”莺啼开口,她将瓷瓶展开递给楚檀汐看,“已经有人替你完成了。”
楚檀汐眸子陡然一缩,她颤抖地去拿,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是谁做的了,这瓶身上的血迹要比其他人的血更黑一些,是影的血。
楚檀汐不可置信,她慌乱跑出去,在院内呼唤起来:“影!影!本宫叫你出来!”
这一次,没有一个黑衣人从树上跳下来来到她的身边,楚檀汐的眸子一瞬间就红了,她无法接受,明明影的功力也不差,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死了。
“莺啼,南疆蛊人你最清楚,他一向什么任务都能回来,所以这一次,他也会回来的,对吗?”楚檀汐看向莺啼,好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看到的却是莺啼的摇头。
“蛊人无法违抗主人,如今他已经违抗了你的命令,还取了心头血,早就没救了。”
楚檀汐一瞬间眼前一黑,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她看着那个心头血,她知道影虽然不爱说,但其实他一直什么都知道,只是这样,影让她该如何去用这心头血去救许宸奕。
“影说了,为你而死是他的宿命,不必挂怀,这是南疆蛊人的宿命,你亦不必怪自己。他既然愿意为你奉献这一切,你若不用,才是真的寒了他的心。”莺啼开口。
楚檀汐眼前似乎不断回忆起影的身形,她以前还打趣影总是不给她看正脸,看着他害羞地躲避是曾经刚刚当上太后时唯一的乐趣。
“我想找找他,带他回去。”楚檀汐开口。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但是恐怕影不能和你回去,他是蛊人,死后也该交给南疆处理,以免生了事端。”
楚檀汐默不作声,到最后,她甚至留不下这个少年。
“好......”
如今,她只能把希望给予在让许宸奕活下来这唯一一条路上了。似乎走到如今,她身边所有的人都走散了,她总是不断原谅却又看着新的死亡。
楚檀汐带着莺啼用心头血炼制好的解药推开了许宸奕卧房的大门,许宸奕衣衫不整拽着桌子的一角,这满地的狼藉,已经许宸奕如今喘着粗气暴怒的模样,女人知道这是蚀心蛊又一次地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