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西宁瑞王中毒夭折后,越妃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且虽说两宫并立,但宫中一般家宴,一向都是帝后出席为主,故而午间的宴席越妃并未到场,直等到晚宴时才现了身。
长秋宫和永乐宫之间多年来一直壁垒分明,是以宣神谙已重生回来小半年,这却是她第一次重见越姮。
越姮小了她几岁,从前宣神谙见到她时总觉得她是明丽动人的,眉眼清澈、唇红齿白,行动时灵动可人、教训人时又口齿伶俐,一切似乎都是宣神谙曾经羡慕的模样。
可这次她看见越姮,似乎有些不同了……
越姮的眼中不再有那绚丽和自信的光,她依旧是美的,却像一个华丽的空壳,宣神谙怔了怔,越姮到场时只与她和文帝见了礼,就去了自己的位子,之后坐在中间的上位者似乎与他的青梅竹马并无过多交谈,反而一个劲地转过身来同她讲话,一会儿是哪个菜好吃让她多吃点,一会儿又是这对新人如何般配等等……
重生以来,帝王对她的爱意与疼惜她已渐渐习以为常,也已暗下了决心、哪怕最终子昆依旧无法胜任帝位,她依旧不得不自请废后幽居,她也想在最后那刻来临前,好好与他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两情相悦。
可她似乎忽略了她和他这场迟来的感情里一个重要的人物——越姮。
她不是没有想过一个人的真心如何能拆分成两瓣,也不是没有想过文帝对她的钟情背后是否是对另一个人的冷落……
可直到她亲眼看见越姮,那份从内心深处慢慢滋养灌溉的愧疚、突然之间长成了参天大树。
她仿似看见了上一世的自己——
孤独而无助,逐渐陷进了循环往复、令人窒息的深渊。
她并不知道这一世文帝和越姮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才致使原本青梅竹马的两人如今关系这般冷淡,但她记忆中的越姮是深明大义的,她嫁入将军府被霍君华为难时,是越姮替她将霍君华凶了回去;她因与文帝的感情心中郁结难排时,是越姮试图替她开解,让她不必纠结过往;她在长秋宫幽居的五年,也是越姮时常隔三差五地送一些东西进来……她与越姮之间多年来形成了一种默契,虽并不常见,但却也彼此了解,非亲姊妹、却又似姊妹。
重活一世,难道她便要夺了原本属于越姮的那份人生吗?
那越姮该怎么办?!
汝阳王妃早年受过越姮的气,如今见她气焰弱了,不禁得意,“今日是太子大婚,该喜庆热闹些的,怎的平日里最能说会道的人今日倒是安静了?真是少见。”
汝阳王妃话里有话,宣神谙怎会未听出来,用余光瞥了眼一旁的文帝又瞧了瞧越姮,正想开口解围,不想越姮倒开了口,“老叔母这话说的奇怪,大殿之上文臣武将,哪个不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哪位大人不是能说会道?”她说着顿了顿,又看向殿下其他人,“看来老王妃的意思是要各位大人——别只顾着吃!”
此言一出,殿下吃得津津有味的大臣们纷纷放下了杯箸,目光在汝阳王妃和越妃之间来回逡巡,时不时还看一眼大殿之上的帝后。
汝阳王妃脸上一阵白,“老身哪里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谁谁心里清楚。”
“哦?”越妃嗤笑一声,“所以,老叔母是想提点本宫几句吗?”
宣神谙微微侧了侧身子去瞧坐在她斜前方的文帝,只见他沉默着抬手抚着鼻翼,始终未发一言。
上一世他便是如此,总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越姮和汝阳王妃吵嘴,时不时朝她撇撇嘴、挑挑眉,那时他是知道、越姮不会输。
可现在呢?连文修君都道圣上爱重宣氏,“夜夜留宿”,那汝阳王妃怕是也早听了这样的传言,才会在大殿上对着越姮发难,且态度比之前更要嚣张几分……
汝阳王妃扯扯嘴角,朝殿上斜了一眼:“只是叽喳惯了,一时不习惯罢了。”
见越姮不再接话,宣神谙放下木箸,笑着解围:“予近日一直忙着子昆的婚事,幸亏有阿姮妹妹帮忙一起看着宫务。”她说着朝越姮转了身,点头示意:“阿姮妹妹,辛苦了。”
越姮皮笑肉不笑:“皇后不必客气,陛下既然下了旨要两宫同位,我做一些也是应当。”她说着又转头看向汝阳王妃:“老叔母,怎的,是你家裕昌还整日喊着要嫁给子晟么?才让您老人家长了对每时都要听些喧闹才舒坦的耳朵吗?”
“你!你还有没有长幼尊卑?!”
越姮依旧不甘示弱:“是我先挑的头吗?”
好在太子婚宴的流程已走完,宣神谙朝文帝瞧了一眼,恰巧见他回过身来冲她撇了撇嘴,于是顺势一记眼刀瞪了过去,文秀挑了挑眉毛,轻咳一声,抬手摸了摸自己鼻下的一撇短须,终于开了口:“诶,老叔母喝多了,看来今日已然尽兴啊……”话毕又说了几句太子大婚吉祥之祝祷,而后饮尽杯中清酒,散了这场宴席。
见身前人扶着案几起身,宣神谙也用巾帕净了净手,刚要搭上翟媪的手腕,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