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架桥上,车辆仿佛按下暂停键,几分钟一动不动。钢铁长城般的车龙延伸至桥下十字路口。
一辆白色suv与货车相撞,在极快的相对速度下,车头受到远超承受范围的撞击,引擎爆炸,挡风玻璃碎成粉末。
货车凭借高底盘优势,躲过致命伤害,即使这样,车灯和车头也在惨烈的撞击下面目全非。
“向萌,坚持住。”孟溪托着向萌的头,探身出车窗,顺着堵车长龙看向车祸现场。
车上担着两条人命,她不敢赌道路畅通还需多久,立马做了决定。
“我和秦昭先送他们去医院,等路通了,你来医院和我们回合。”她一边开门,一边叮嘱驾驶座的司阑。
孟溪扛起向萌,秦昭扛起贺翎飞,在停满四轮钢匣子的高架桥上飞奔,将它们远远甩在后面。
冗杂的风声掺着少女模糊细碎的呓语,“我自由了,终于自由了……”
孟溪扶正她的脑袋,让她靠得舒服一点,加快步伐,在桥下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医院。”孟溪匆匆拉开车门,将神智不清的向萌塞进去。
司机倾过上半身,犹疑地打量里座神志不清的向萌,“我们公司有规定,不接死人。”
“那就只能麻烦您开快点,他们还有半口气,再晚就没救了。”孟溪接过秦昭手上的人,使劲往里拽,用实际行动表明强硬的态度。
司机脑门上皱起川字纹,极不情愿道:“下车下车,我已经收班了。”
孟溪吸了吸鼻子,捂住脸,泫然欲泣:“师傅,求你救救我朋友,他们还没开始美好的青春,还没实现远大的理想,还没为社会作贡献。等他们醒过来,一定会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司机眼尾的皱纹抽了一下,像是有所动摇。
秦昭无奈地摇摇头,从钱夹里抽出十张红色人民币,塞进司机手里,“劳驾。”
司机扬起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钱,一脚油门踩到底,连续超过五六辆车。
洗完胃,向萌和贺翎飞躺在同一个病房。
老医生看了直摇头,据他所说,这周已经收了30多个服/毒学生。
对学业压力点评一番后,老医生长叹一声,走出病房。
孟溪和秦昭一人守一张床,注意着心电监护仪上的数据变化。
“他醒了。”秦昭冷冽的声音拉回孟溪的思绪。
病床上的人气息奄奄,阳光的面孔和锋利的獠牙通通不见,嘴巴一张一合,喑哑地呼唤:“萌萌……”
鸦黑色的浓密睫毛扑闪,眼睑颤了两下,随即睁开了失去神采的眼睛。
贺翎飞忽略杵在床边的两个大活人,瞳孔里只有躺在另一张病床上的向萌。
“萌萌。”他忘记自己才和死神拔过河,翻身下床,双腿瘫软,刚一着地就倾斜着跌落。
脚背擦掉三指宽的皮,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目光全在少女苍白如纸的脸上。
没什么力气的手肘撑着地面,一寸一寸地往前挪,他爬到床边,伸出手,指尖剧烈抖动,怎么都够不到床沿。
“贺翎飞,你想干什么?!”孟溪向秦昭使了个眼色,两人合力把贺翎飞架回床上。
“放开我!让我看看她……”贺翎飞拼命挣扎,却只是徒劳。
“她要你的命,你就不想杀了她?”孟溪装作不理解的样子,试探道。
贺翎飞脸色大变,矢口否认:“她没有,你别血口喷人。”
“是吗?”孟溪挑起眼皮,瞄了一眼对面床上昏睡的少女,“如果她没下毒,你们怎么会来医院洗胃?这次总赖不到我头上。”
贺翎飞握紧拳头,随即又放开,垂着黯淡的眼眸,语调听不出起伏:“是我。你们想找的凶手也是我。还不是你们自己蠢,到现在才发现。”
他的目光在向萌的脸上停了许久,终于浮起一抹笑,没有恶意,也无迎合,只是纯粹的笑。
“我会自首,在她醒来之后。”
“萌萌,你自由了。”
贺翎飞轻轻合上眼,像在打一个盹,眼眶里的晶莹温热却落入鸦黑色的长睫之下。
*
二次审讯,贺翎飞对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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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已久的民怨总算找到宣泄口,将贺翎飞当作肆意谩骂的靶子,借此平息生活中遇到的不快。
行刑当日,孟溪在现场碰见一个老熟人。
沈嘉月穿着一身黑白工作装向她走来,没拿话筒,也没扛相机,脖子上一如既往地挂着工牌,只是由“实习记者沈嘉月”变成了“初级记者沈嘉月”。
“恭喜转正。”孟溪微微翘起嘴角,目光落在工牌上。
“谢谢。”沈嘉月回了个礼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