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
前院花坪石路,宋思廉耸肩拘背,从屋房赶忙迎出,步伐匆匆,生怕怠慢至礼数不周全。
他恭奉地上前垂手,“公主。”
“宋郡守有礼了,快快请起。”她手隔空轻撩,眼前年过半百的老臣,毕生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在湘州任了二十年的郡守,其中朝廷多次下旨打算拔擢他,但都被他上书婉拒,之后便再无变迁一说。
她与吴郡守旧识,但交道不多,在印象中这位郡守一直对建康城中任何官宾都保留距离的客套,可能这也是他毕生远离朝廷的一点。
“公主何故莅临寒舍?”
萧徽柔无奈摇头:“大人,军中可有消息?”
宋思廉怔了怔。
“自三日前军队到淮州,就未有消息传回。”
宋思廉见她神色幽悄更显漠然感伤,倒不如来时精气,慰藉道:
“公主也不必太过担忧,我大梁将士英勇无畏,此次又有陛下亲征肯定士气高涨,若无消息定是一切顺利,要有消息微臣必会第一时间告知公主您的。”
“多谢。”
她从麻木的脸中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
又而她手按颞颥,怎生头沉,呼吸急切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她强撑着转过身,牙缝中艰难挤出一个字:“我……”
话还没说完。
“公主!”
众声惊呼,她背对着晕倒在跟前,宋郡守连忙按住胸口、深吸口气,“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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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风浸透腐臭,掀起马革裹尸,尘埃粒粒翻飞又再度归覆平地。
百米外安营筑垒的大梁官兵。
“陛下!”
将士握刀从前方火速跑进篷帐中,“不好了!陛下!”
萧珩猛地睁眼。
军营口,两个满身是伤的大梁将士平躺在地,一个到了门前就断了气,还有一个奄奄一息苟延残喘久久咽不下最后一口气。
萧珩赶到时,只见两个衣衫褴褛的肉渣子叠在一块,上面那个人的手往他的脚边用力掏,脸被血糊得看不清,往里爬,
“陛下……”
萧珩凑近。
士兵身在流血,心也在滴血,难以启齿的说出口中四字:“全军覆没,”
这个四字像是城楼上响起的鸣钟,敲响,浑厚,震荡,皆而往谷底沉。
“快——撤——,有——诈——”
他穷尽全力,已然说不全,但言中之意全明然。
随之再无动静。
“那,将军……太子……”
!!!
旁边的将士慌张自言,所有人都在短暂的头脑信息爆炸中缓出,转而又陷入内心深处的大起大落。
直面,接受……下一步,开始所有的一切化为炮影,虚幻一场。
“撤!”
萧珩此时此刻,以最大理性,决断此步。
但!
已经晚了。
放哨的将士摸爬打滚的冲进营地,声调越来越高,刀铛的落地,他神色惶恐:
“陛下!魏兵杀来了!”
豫州城分散潜伏了大魏五万兵力,一路追杀梁兵,他们也正好得以陆陆续续在东门集结,整军待发。
阴云笼罩孤城上,久久不散。
慕容席和麻子各骑战马临东门下,后方狼烟过青云,操魏戟西披犀甲。
慕容席走马兵前,昂首大斥:
“大汗有令!献馘赏勋功!活抓梁帝老儿者重赏!”
“斩!斩!”
和前方的首将眼神相交,点头意会,慕容席和麻子便绕小路抄近道离去。
城门破,贴地的马蹄发出隆隆巨响,脚下的大地巨颤起来,千军万马,浩浩荡荡,梁国驻营紧急迫撤,两军短兵相接,一片红地,无馘横尸千里。
萧珩带着最后一千多人逃回淮州。魏兵南下,逼近大梁国土,援军明日一到即可大破梁城,顷刻江山难安。
他俏影风沙里,
车辙顺着前朝碾过直抵大梁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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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州,公主府邸。
屋内一人陪坐榻边,床上之人,面色苍白如纸,眼皮轻轻微颤,缓缓睁开,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公主您终于醒了!”
她撑起身,僵持的靠坐架子床头:“我这是睡了几时?”
“三日。”金桃脸色蜡黄腮帮彤红,突然抱紧她,崩溃大哭。
她心头微颤,预感不妙,不安地问道:“怎么?前线有消息了吗?”
“公主……前线军报,大梁中了敌军埋伏,伤亡残重,将军和……太子以身殉国。现在魏军已经打到淮州,战况甚是危急。”
“父皇呢?”她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