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庆安的小型葬礼在殡仪馆外一处专用礼堂举办,参加的客人寥寥无几。
肖莎和宋知礼同坐,鲜少交谈,分别上前致辞,保持着葬礼应该有的庄严肃穆,尽管它是如此的简短精悍,肖莎已尽她所能。
在这之余,她换掉了胡庆安的骨灰盒,换成了一支一尘不染的青花瓷瓶。
胡庆安的衣裳以及他的私人物品亦被焚烧成灰,那是另一坛小小的灰烬,捂在手心里温热潮湿。
宋知礼接过坛子,他说会将它洒在如烟如雾的蓝海。
在胡庆安的墓前。
他们按照习俗祭拜,中西合璧,有人拿着素白的捧花也有人拿着祭祀的水果。
墓碑上胡庆安的照片是他刚刚踏入社会时照的证件照,有恰到好处的稚气和勇往直前的天真,像是六尺之下魂归故里埋葬着的是胡庆安可爱可敬的青春。
肖莎的青春做陪葬品,她捧着花店里花叶最为硕大的百合花,花叶洁白纯净,映衬着胡庆安的笑脸。
轻轻地拂开胡庆安脸上的尘埃,他的眼睛更明亮了,倒映着她泪水涟涟的笑脸。
她凑近了坟墓说了一句话。
距离太过遥远,宋知礼没能听清。
纪念园出口,夏邻学靠在车边撑着一把黑伞。
肖莎和宋知礼并排走着,宋知礼停下脚步她也停下脚步,抬头看到夏邻学,不可思议地愣住。
葬礼举行时天上有雷但还没下雨。
肖莎坐回了副驾驶座位,夏邻学和她沉默了一路。
到了小区楼下,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夏邻学和他的车,还有她和破旧的小区单元门,这个古怪的组合已经持续了多久?
她不能记起确切的日期,这些东西像呼吸一般自然地出现在她生活里。
最难斩断的是习惯,但是人不就得这样活?不断地跟随惯性徘徊于人生海海,直至到了告别的这一天。
滋滋电流声如同细线般贯穿了他的颅脑,夏邻学痛苦地感觉自己的耳朵仿佛在流血,可他佯装无事,带着一如既往的和煦微笑追她进楼门。
“不请我上去坐坐?”
“不了。”
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人生如梦幻泡影——高中时摘抄在习题册上的词句,她对照注释囫囵吞枣,不知其义,为赋新词强说愁。
如今往事随风去,她忽然有大彻大悟的虚幻,说不定她最适合做的不是红尘里的一粒泥沙,而是一阵散尽不可得的悲风。
这次的拥抱与众不同,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慰他也在安慰自己。
他说:“别走。”但她沉默。
叶子湖生意兴隆,分店选址在北方,她的老家。
肖莎的主动请缨可以被理解为难离故土,也可以被理解为面向新生活。
他没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来向她证明他不属于她的过去,他是她的未来。
当她开始向往生活热爱生活,离开夏邻学就成为了必然。只有远离夏邻学她才能真正向前看。
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
他能给的和她需要的,总是存在时差。
半个月后的一个夜晚,夏邻学收到了来自肖莎的信件快递。
拆开硬纸壳信封,其间静静躺着一枚代表他们经年浮沉的指环。
指环上点缀着一颗明媚翠绿的玉石,红线紧凑地织罗成鲜红的麦穗。
红如丹珠,生机勃勃,恍如泣血。
*
两年后。
文英奇在小超市里绘声绘色地模仿着前几天接到的投诉电话。
“不能干就别干,送个货拖拖拉拉墨迹的要死,你们就这么开超市呀?趁早倒闭算了!”
说罢虚空索敌,冲着空气来了一个左勾拳。
“我给你们说的这都是去了脏字儿的。哎呦,那大哥真是,隔着屏幕我都怕他跳出来梆梆给我两拳!”
“听到没!人家说了,送货忒慢了,孟老板适当提下速度嗷。”
说着拿起左手侧货价上的棒棒棒,外包装皮才撕开一半,就被人空手夺白刃。
孟流星皱着眉头把糖塞在嘴里:“没事儿吧你,我这速度都快干出工伤了,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头羊薅。”
“那再请两个送货工好啦,反正咱有钱,”
文英奇在孟流星背后做了个鬼脸,说着用手肘推了推正在弯腰找电池的她:“是不是啊表姐?”
超市用的是最传统的老式液晶屏,侧面厚的离谱,连遥控器都厚重地像件衬手的兵器。
肖莎找了老半天,收银台前满头大汗,愣是没找到适配的电池:“流星,上次订货单你还记得在哪儿么?是不是我少拿货了?”
“我诚挚的提出建议,我认为——电池不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