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总是下意识畏惧,找出无数理由来反驳。
“大公子四岁就开始读书,你都十岁了。”
“读书很贵,老爷和夫人肯定不愿意出钱。”
“读书也很辛苦,大公子每日天不亮就起来读书……”
江芸芸安静地听着她一句句理由,直到最后,周笙又倏地安静下来。
她神色呆怔,好一会儿才沙哑说道:“若是读书不好,为什么大公子要读书。”
江芸芸叹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只剩下读书这条路了,保住二公子的身份,也可以更好的照顾你们。”
“我不要你照顾。”周笙低头,揉着绣品,“你自己好,就很好了。”
江芸芸笑了笑:“那我这个打算你同意吗?”
周笙抬头看她,那双绵软清亮的瞳仁倒映着面前瘦弱的小孩。
“芸儿,你……”她顿了顿,“长大了。”
“是长大了。”江芸芸意味深长说道。
“可你能去哪里读书呢?”周笙又开始操心,“你长这么大连院子都很少出去。”
江芸芸把刚才的事情简单的讲了讲。
“那个黎老师是谁?”周笙问道。
江芸芸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但江如琅想要江苍拜入那个黎老师门下,可见是一个厉害的人,所以我打算……”
“截胡。”
—— ——
春风十里扬州路,金碧楼台相交倚,绿柳朱轮走钿车。
江芸芸观察着人声鼎沸的街道,这不仅是江芸第一次出门,也是江芸芸第一次出门。
她小心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这是周笙昨夜连夜给她做的新衣服,她要穿这个新衣服去见黎先生。
听说江如琅昨夜在书房砸了一地东西,结果江苍进去没多久就歇火了,最出人意料的是,他没有把江芸打一顿,只是断了小院里的人的吃食。
江芸芸早饭也没得吃,饿着肚子出门。
这条街大约有四五丈宽度,用黄泥填实,石灰铺平,上面压着平整的石头,若是没有石头则铺上了地砖,道路笔直宽敞,两侧各有一条水沟,水沟里有人正在打扫清理。
两侧街面悬挂的招幡迎风而动,她看得目不暇接。
“正宗的官窑名瓷,客官可要来看看。”
“瞧一瞧看一看,新鲜的海味,广州琼州送来的海货。”
“杭州新送来的胭脂水粉。”
江芸芸两只眼睛来回看个不够,直到走完这条街,才猛地停下脚步,往后看了一眼。
她看着那一杆杆随风而动的招幡,上面的字只记得模模糊糊的印象,头顶是蔚蓝的天,脚踩着灰扑扑的土地,心里一直空落落的感觉这才突然落了地。
——原来这是真的古代。
她站在四通八达的大街上,感受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任由马车在身边穿梭而过,听着商贩的叫卖,看着女子鬓间的鲜花,蓦地红了眼睛。
——她不是江芸芸了。
“哎,这不是江家小牛犊吗。”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打趣声。
江芸芸抬头。
二楼探出仲本的脑袋,他换了一身豆绿色的衣袍,带着一顶高高的帽子,手中的折扇正慢条斯理摇晃着。
“去拜师?”他眉眼弯成一道缝,神色闲适舒懒。
江芸芸点头。
“那可要做好准备了。”他意味深长说着,“有道是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记得拿出昨日的魄力来。”
江芸芸还是点了点头,却半步没有动弹。
“怎么还不走?”仲本不解问道。
江芸芸露齿一笑:“不认路。”
—— ——
黎家到底是什么背景,江芸芸到现在还不知道,但眼下看着门口排起长队的轿子,猜测大概是真的很有名的人。
“进去吧。”仲本指了指大开的门,笑说着,“如果进得去的话。”
门口堵着一群人,一个个衣着富贵,穿金戴银,连着衣服上都金光闪闪,尽管如此拥挤,他们也没有贸然踏上台阶,只是一簇簇地挤在门口,神色焦急,嘴里碎碎念着。
“为何进不去?”江芸芸不解,“不是说收徒吗?”
“因为这里没有他要的学生。”仲本的目光随意扫过众人,冷淡答着。
“都考验过了?”江芸芸吃惊。
她天刚亮就出了门,现在连午时都没到。
仲本并未回答,只是用手中的扇子轻轻点了点江芸芸的脑袋,“你觉得读书是为了什么?”
江芸芸扭头看他,大眼睛扑闪了一下。
仲本见她迷茫,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把她的脑袋扭回去:“好好努力吧,小牛犊。”
他迎着春光,拨开垂落在头顶的桃花枝,慢慢悠悠离开巷子,豆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