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了晃,本就处在边沿的红漆描金梅花小托盘,连带着其上摆放的青花缠枝纹茶盅、描梅紫砂茶壶都在这突然其来的冲击下,也像抗议似的砸在了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李昱瞧了一眼,颇有些头痛地阖上双目,样样都是名贵的物件,价值不菲,可最难控制的是身体上的反应。
而罪魁祸首像是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似的,终于不再闹腾,趴卧在床榻之上酣眠。李昱纵是有气也说不出来,硬生生被她折腾了一夜。
天已破晓,白光透过帐幔落进来,照得分毫毕现。
夜间一地的狼藉已经消失不见,仿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大夫说,你的身体只是看着强健,内里早坏了根基,以后不能再不顾一切乱来。”他身着云绫锦鹞冠石青团花暗纹束腰裰衣,衣衫整齐得看不出有分毫昨夜的荒诞,就连话语也是一本正经,如果除却他手上做的事外。
他坐在床榻上,解开她的素白里衣,将浸湿的锦帕从她的掌心向上擦。
她睁开眼,神志近乎清醒过来,只是身体仍是有些虚脱无力,想要躲开他的手也做不到。偏偏他只像是在做一件正经的事情,不带一丝邪念,这反而教沈朝有些慌乱地闭上双眼。
锦帕擦过的地方先是带起一阵凉意,随即便是更深的炽热。
他的动作轻柔而缓慢,像凌迟般反复地折磨,这让沈朝有些难熬地去握他的手,勉强开口:“我自己也可以。”
啪嗒——锦帕落入已经冰凉的水中。
沈朝愣了一下,却见眼前人的神色中带了几分令她心悸的危险味道,她下意识地向后躲,可只撞在了柔软的被褥之中。
他连带着锦被将她整个揽在怀里,沈朝避无可避地对上他的双眼。
“还记得你昨晚做的事吗?”
沈朝小心翼翼地摇头,她确实烧迷糊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难不成做了什么离奇的事?
“昨晚舒服吗?”他问。
沈朝这次点头点得更加小心,却在对上他眼神的那刻疯狂摇头:“我,我病糊涂了,难受得很。”
“既然难受得很,还是让我来吧,昨夜也做了不是一次两次了。”李昱蓦地笑起来,松开禁锢她的手,又掀开锦被去解她的衣裳。
沈朝忙捂着领口向后爬:“别,别,别来了。”
他哪里会让她再躲,长臂一揽轻轻松松拦住她的去路,冷声道:“你倒是舒坦,可知我是如何熬过来的?这就受不了了?”
这其实是在说沈朝昨夜缠了他一整夜不让走,又弄得他难捱到天明。只是和沈朝先前说的那句话连在一起,听在外人耳朵里,有了别样的意味。
将将迈入内间来换水的小丫鬟瞧见这一幕,又想起方才听到的话,霎时羞红了脸,手上端着满盆的水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沈朝惊得看过去,小丫鬟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帘外。
她纵是再厚脸皮,也没厚到这个地步,这次真是丢死人了。沈朝暗叫一声,把头埋在了被褥之中,如果有地缝,她一定立刻钻进去。
只听得环珮轻响,一道窈窕的身影拨开珠帘,径直走近内间来。
来人身着丁香色地百蝶花卉纹妆花缎褙子,青灰底白掐金色柳絮碎花长裙,脚上一双宝相花纹月牙缎鞋。
赤银鎏碧玉石的簪子在如云的鬓发之间更显几分清雅,玉石翡翠耳坠子随着她的步伐轻晃,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随衣裙摆动。
不过最引人注意的不是这一身穿着,而是她的相貌,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眉目稍显凌厉,只是眉心一点花钿,添了几分娇艳。
“是不是我来得不巧了?”
她先是向李昱作揖行礼,这才缓缓道明来意,“妾身名为明月。王大人已将那些懒惰的丫鬟婆子都罚了,只是内宅疏忽管教,一时竟调不出合适的人手来,这才命我来帮衬着些。”
沈朝看见明月的相貌后怔愣住了,这眉眼和她竟有几分相似,倒也真是巧了。
她坐起身来,不经意牵动了伤口,但仍是笑着:“那便多谢明月姑娘了。”
明月望见沈朝的那刻一滞,丹蔻不自觉地嵌入掌心,只是面上笑颜依旧:“妾身如今也算王家内宅的半个女主子,倒是再称不上‘姑娘’这个称呼了,王大人此次也是命我暂理内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