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回荡着白日里偶遇的侍女口中的话语。
他不敢置信地抓着侍女让她再重复一遍。
那侍女猛地被郑大抓住盘问,狠狠吓了一跳,有些慌乱地道,
“就是那位新入门的妾室,程老爷横死当晚去拜见了夫人。
“其浑身气势不似常人,求见夫人之后只道,‘家中恐有血光之灾,且发生于府中西南方位。’”
西南方位正是程老爷的书房所在地。
“夫人虽惊讶,心中却是不大相信。
“那妾室也并未继续劝说,只最后道一句,‘小人作祟,且此人与主位密切相关,望夫人小心。若处理不当,恐有倾覆之灾。’
“这不果真应了验。那妾室刚提醒完夫人,那厢程老爷就横死。
“如今这妾室也不知所踪,想必是上天不忍见程府落败,这才特派仙人指点,可惜,可惜……
“程府家产悉数充公,程府也是走的走,散的散。”
郑大像被重重打了一拳,猛然清醒过来。这一切莫不是皆是沈朝布的局?
案发当晚,沈朝先是在夫人面前隐晦提醒程老爷身边有小人作祟,又有血光之灾。
故而他当时直接被管家扭送到官府去了。后又说服妾室莺歌,怕不是那些证据都是沈朝搜集,莺歌只是个幌子罢了,而如今莺歌早已下落不明。
郑大心中一阵发寒,他记得当时程老爷死时房间里一片漆黑。
沈朝却突然出现冲着他质问,是否是他杀了程老爷。
沈朝是如何一瞬间确定程老爷已死?
她又为何能如此顺畅走近书房而无一人发现?
她为何能提前知晓西南方有血光之灾?
除非,除非,她就是那——决明子!
分明就是她自己制造的血光之灾,一手把他送进了牢里。
他这是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好狠毒的人!好深的心计!
程夫人!是了,她一定会知晓。
只要见到她,一切就清楚明了。
郑大连衣服都没穿整齐便匆匆跑向门口。
敲门声响起,敲门之人极富耐心,一阵一阵间隔一致的笃笃声回荡在院中。
“郑大啊,你说为何不该聪明的时候你偏要如此聪明?”
郑大正要跨出院子,僵硬地回头,一人正立于身后不远处的阴影之中,有些看不清神色。
月光恰好反射一闪而过的银光,是那把取了程老爷性命的刀。
郑大一瞬间腿软得几乎跪倒在地上,哭丧着脸,嗓音都开始颤抖:
“姑奶奶,姑奶奶,你,你饶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朝擦了擦雪亮的刀刃,一步步逼近。
郑大心下开始不停咒骂沈朝,等过了今晚,他必要去衙门揭发了沈朝,让她不得好死。
郑大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甚至用脸来够沈朝的鞋:
“您当初不是还救我吗?您的大恩大德小人感激不尽,您日后若有什么吩咐,小人定当在所不辞。”
“很抱歉。从你欺辱申公明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打算给你生的机会。”
沈朝的声音轻如鸿毛,却将郑大压得喘不过气来。
郑大抱住沈朝的鞋,满脸的泪水都蹭在沈朝的鞋面之上,闻言抬起脸:
“我给你擦鞋也行啊,我用我的脸给你擦,一定擦得干干净净。”
“擦鞋容易,可吴府四十余人的性命呢?”
还有沈阿婆的性命呢?
沈朝将这件事也有些迁怒于郑大,若不是郑大要将她纳入程府,沈阿婆就不至于忧思成结,又受风寒,久病一发,白白送了性命。
甚至沈朝都有些怨怼自己,若不是当时一时冲动,也不至于被郑大盯上。
可要她也如同所有的民众一般怯懦着忍让,她又如何能做得到?
郑大惊愕地瞪大双眼,眼神瞬间变得慌乱:“什么吴府,那是程老爷做的。”
沈朝冷笑一声,抓起郑大的衣领质问道:“吴家大火你敢保证真的没有参与吗?
“你当时有没有听见他们痛苦的哭喊?
“你当真不怕这些冤魂夜半找上门来吗?
“而这些惨死之人里甚至有你的亲妹,你敢入眠吗?
“梦里面他们有没有来找你索命?”
郑大惊恐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摆动着双手:“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往他们喝的汤里下了些安神的药,让他们睡得香一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程老爷放火,我……”
“你不知道吗?你分明知道得清楚,你甚至还要趴在死人身上吸血。”
沈朝厉声喝道,
“那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