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风尘仆仆,身上的甲胄也未曾卸下,看这气势真像是来逼宫的,但只他一人而已。
台阶之上那女子只抬眼远远望了司寇星野一眼,便低头为跪在自己身前蒲团之上的司寇星驰戴冕。
司寇星驰平视前方,目光无神失焦,忽而失望说道:“姐姐,你骗我。”
他身前遮面女子正是李婠南,司寇星驰微微仰头与她对视,他眼神里的委屈叫人看了不忍,他又道:“你明明跟我说,只要我帮你让皇兄恢复其位,然后跟他进行公平的较量,如果我赢了,不仅这天下归我,你也会留下来的。”
可怜的小狗只是想要姐姐留下来有什么错!这番说辞只是骗他而已,她其实从未想过留下来。
李婠南这一次没再假装,是真为他温柔了语气:“你还记不记得,你那些天非要跟我同吃同住,说是想让我真的能够接受你,顺便气气阿野叫他吃醋,你偏要睡地下守在我床边,第一日夜中你问我,既然那么看重苏客然,为什么明明有机会却不杀了你舅父为他报仇,我回你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今日我便告诉你,因为可惜你不是把钝刀,若你真是把钝刀,我肯定会杀了贺兰確为苏客然报仇,但偏巧你不是。”
他听明白了李婠南的意思。若是,帝后和贺兰府便都想操控他,他夹在中间只会苦不堪言,李婠南就会杀了贺兰確报仇,如此他背后没了支撑,帝后也放心,反正是把钝刀,自己不行帝后操控着才好。
可他不是,但帝后和贺兰府还是想操控他,李婠南若杀了贺兰確,就只剩下他自己和帝后斗争,所以李婠南得留下贺兰確和帝后斗争,他才不会那么受限。
说真的,一开始李婠南知道司寇星驰扮猪吃老虎而已,没想过他对自己能有几分真意,可每次看见他乖巧温顺的亲近自己,喊着自己姐姐,她就在想,如果当年她没有被送去李朝,这些年他是不是就像李青沅在自己身边的那种存在。
血脉的牵扯一直是她的心病,她才会答应司寇星驰与他同吃同住,他非要睡在她床边地下,非要她给他讲睡前故事,她不讲,他就给她讲。
他认真的去了解她生活细节里不易被察觉的喜好,认真的听她说每一句话,看见什么东西都想带回来送给她……
李婠南没想过居然真的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她这个亲弟弟产生割舍不下的感情。
其实最开始她也不明白司寇星驰对她的感情都是从哪里来,但后来她想通了,那是一种寄托。
从小没有生母、父皇不疼、嫡母不亲、兄长打压、舅父控制,姐姐便成了他期盼的落脚点,成了他在血亲之中唯一的寄托与依靠,即使不见面、不相认也能够成为灵魂依赖。
也许她前半生是悲剧,但她一直拥有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李婠南抬手温柔的抚摸他的脸颊:“阿驰,姐姐不敢说是为了你好,因为本就不是这样,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直白来说,此事对你我心中也无愧疚,虽是利用了你,但不过是加快了完成你最终目标的进程,该是你做这都朝的储君、未来的帝王!阿野手中操控十五万大军的虎符我们会带走,姐姐要这十五万大军不是为了防你、挟制你,前方布满荆棘、虎狼环伺,但你大胆的向前行去,姐姐和这十五万大军会成为你坚实的后盾!”
“我的弟弟来日会君临天下、睥睨山河,无人可再左右!”
司寇星驰觉得自己好像恍了神,在李婠南身上看见了风、看见了云、看见了雨雾、看见了飘落的白雪和盛放的鲜花,还有绵延不绝的山川与河流。
外人见她身上散发光芒,以为她是金丝之雀,但她始终是要飞往天空的翔鹰。
司寇星野最后单独见了都朝帝后一面,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和李婠南一起出了宫。
久别重逢的相视一眼、相拥而吻胜过千言万语。
司寇星驰的册封大典结束,他根本听不进去贺兰丞相在耳边说什么,只有李婠南的那些话在脑海里循环。
他卸下冠冕,身上的礼服也未来得及褪换,高呼着“备马”快步出府,策马向城门赶去,最终停在城墙之下。
下马上城墙,遥遥望着李婠南一行人驶离。
从此,再没有樊笼可囚翔鹰。
曾经人人羡慕我站在权利之颠,但看不见我心口豁风,后来一人至,是乘风雪而来的故人,他提笔而落岫岫长安,解我心头万千遗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