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门前只剩谢尚仁和宁知真。
正当宁知真要一脚跨进御史台里,一只干枯的手掌却按住了他。
“这事还是先待面圣吧。”谢尚仁说道。
宁知真转过身,两手交叉放至身前,说道:“我并不为此事而来,刚刚看杨少卿意气风发,不忍逗趣几句,皇家嫁娶,事关重大,先跟御史台的人反而不妥当。”
谢尚仁会心一笑,昭德帝的脾性他再了解不过,他虽对太子有着全天下父亲都具有的仁慈,但是他对权力和利益的气味却尤为敏感,同时也对自己和大昭国在外的尊严极其在意。云姬公主嫁给太子,虽然会对大昭和乌莱的关系产生持久深远的好处,但是乌莱国在大昭眼里始终是个藩属国,对其平等而论,便有损大昭自己的尊严。
更何况,就目前情况而言,云姬如果真的嫁给了太子,位份一定不会低。太子是大昭未来的储君,是要坐在那巅峰位置上的人物,未来的皇后尚可与他一同承受万民的跪拜和敬仰,但乌莱的女人却不行。
这事的确是昭德帝的疏漏,告诉御史台,也难保他们激昂上言,最后很有可能闹个不欢而散的结局,对解决此事也并无作用。
谢尚仁收回自己的手,温和道:“宁大人自便。”
“卖包子喽~新出炉的包子~”
“糖葫芦——糖葫芦,三文钱一个~”
“杀虫药——杀虫药,五文一包,药到虫除——”
谢尚仁的车辇驶进了繁华的锦华大道上,两侧都是些小摊小贩,叫卖着自家的商品。
谢尚仁闭眼静坐辇中,车外喧哗的吵闹声也丝毫没有影响他。
“滚开,敢冲撞了里面的贵人,十个脑袋都不够你掉的!”车辇本来稳当地行驶在路上,但不知哪里来的泼皮突然出现在路中,拦住了车辇的路,因此负责驾驶的车夫破口大骂。
“怎么了?”谢尚仁撩开了帘子,查看前头的情况。
“大人,有个泼皮,一直赖在路上不肯走。”车夫和声和气地对谢尚仁说道,与刚刚的态度判若两人。
谢尚仁的目光越过车夫,落在路上那位“泼皮”身上。
泼皮蓬头垢面,脚腕上戴着铁铐,却一直趴在地上,双手合一,仿佛在请求着什么。
“看看是何人?”谢尚仁吩咐道。
车夫走上前,那赖皮慌忙地扯着自己瘦弱的残躯,双腿下跪,用头拼命地磕在布满沙尘的街道上,嘴里不停地说道:“求大人救我,我是曹国公府的曹福!求大人救我,我是曹国公府的曹福······”
两侧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车夫皱着眉头,将跪在地上的曹福拎起。
曹福浑身不停地颤抖,双手屈在胸前抽动着。
“啧——”车夫放下了曹福,拍了拍手,回去跟谢尚仁复命道:“大人,那泼皮说他是曹国公府的人,叫什么曹福。”
“带走。”谢尚仁重回座位。
“是。”
车夫又重新拎起了曹福,把他丢在车前的木板上,低头威胁道:“坐稳了,要是再冲撞了大人,有你好果子吃。”
于是,谢尚仁的车辇又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
到了谢府,车夫跳下车,低身朝着门口守卫耳旁小声说道:“把这人带下去,不要污了大人的眼。”
曹福被人半扯半推地带进了府,他一直偏头看向车辇的方向,嘴里念叨着:“救我,我什么都告诉你,救我······”
谢尚仁年纪大了,上下车辇这种事情也需要有人服侍在侧才能顺利完成。
在车夫小心地扶着谢尚仁下轿时,谢尚仁问道:“曹福呢?”
车夫低头,毕恭毕敬地说道:“命人带下去了。”
“把他带到书房去,我要见他一面。”
“是。”
说罢,车夫将马牵走,管家出门相迎。
“瑞王可有来书信?”谢尚仁问道。
“并无。”
“怪了。”谢尚仁若有所思,心中也有一丝担忧,“先去见刚刚带回的那人吧。”
很快,谢尚仁到了书房,房内点着药檀,曹福难得安静地跪在地上。
见谢尚仁来了,立马不停地磕头,说道:“求大人救我!求大人救我!”由于他的动作过于激烈,脚腕处的铁铐被摇得直响,尖锐的声音刺进谢尚仁的耳朵里,竟让他有些吃不消。
“你若有苦难言,我定为你申冤,慢慢说。”曹福似乎被谢尚仁的这句话宽慰到了,不再像刚刚那般躁动。
“我是曹国公府的曹福,是曹国公,就是曹卫曾经的管家。”曹福有些口齿不清,说话时嘴里有几处可见的阴影,想必牙齿也差不多掉光了。
谢尚仁目光一滞,心里琢磨着,曹卫——不是之前阮州失粮案的始作俑者吗?罪大恶极,被圣上亲自赐了诛九族的惩罚。
曹福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