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入了道门,当初也是无可奈何报恩,得了个落脚的稳妥处罢了。无芊并未放在心上,兀自低头查看灰衣小贩。
“好歹也是个女子,怎么这般——”痴男看到无芊在小贩身上摸索,慌忙捂脸。
全身除了那柄弯刀,并无其它与漠北有关之物。
无芊再次查看手中弯刀。外壳是金银混镶珠宝的复杂工艺,抽刀出鞘,寒光刺眼。
十年无战事,也没听说有使者入境。
漠北宇文王族护卫侍从才有资格佩的短刀怎会出现在这样市井小贩身上?
无芊咬牙踢了踢小贩:“喂!醒醒!”
见小贩无反应,无芊抽出短刀,直直刺入小贩手臂。
“啊嗷——”小贩骤然尖叫醒来,捂着手臂,惊慌失措向后连爬了两步,离无芊远了些,“你,你你你别过来!”
“终于醒了。”无芊起身,走到小贩身前蹲下,用他的衣襟擦了擦刀刃上的血,“放心,伤口不打紧。你老实交代这短刀来历,我就不把你抓去官府,告你今日原本截杀新娘未遂的罪名,如何?”
小贩吓得语无伦次:“我、我从黑市花三两银子买来的,我不知道它有什么来历啊!”
“哪里的黑市?”无芊持刀抵在小贩喉咙,“带我去!”
“好好好……”小贩撑地起身,痛得呲牙咧嘴。
无芊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个瓷瓶扔给小贩:“把它涂在伤口上,把衣服扎紧。”
“哦哦哦哦……”小贩听话照做。
“啧,好狠的女人。”痴鬼嫌弃撇嘴,“难怪一把年纪没人要!”
“现在你我两不相欠了,看我不顺眼,你就闭嘴滚蛋。”
无芊白了他一眼,抓着小贩向黑市去。
“嘿,我偏不!”痴男好奇地跟在她身后。
请神容易送神难,忘了小鬼更难缠。无芊一向对鬼神不感兴趣,只要鬼不惹事,她也懒得赶,随他去了。
奇怪的是,这一路上,似乎比平时多了好些巡街的衙役。平时衙役都吊儿郎当的,今天不知为何,脸色都格外阴沉。
无芊满脑子都想扒出卖手,无暇探究。
两人一鬼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来到西街闹事。
“就、就是那里……”
小贩指的是一处茶肆。摊位上三个围着四把竹椅的矮桌,两处马栓,一位围着围裙的白发老汉忙活在煮水的火炉旁。
无芊拉着小贩,在一处空桌旁坐下。
“客官想来点什么?”白发老汉笑容可掬,抽下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桌面。
“来壶凉茶。”无芊反手将短刀放在桌面。
老人笑容僵了一瞬,旋即恢复正常:“马上来,稍等。”
无芊取出旁边叠着的干净瓷碗,摆了三个在桌上,余光一瞥,看到不远处两个正在劈柴的男子,抱着柴火向茶铺走来。
老汉提着茶壶走来,斟满两杯。
“掌柜的,我这手下人上次在你这买了点茶,我很喜欢。”无芊拍了拍短刀,“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次想多带点回去。”
老汉斟茶的手停住,旋即笑道:“客官喜欢就好。可老朽这里,都是做一次买卖,上了年纪眼神不好,连卖家长什么样都不知,怕是帮不上客官的忙了。”
“这么好的茶水都不能明你的目,”无芊转了转茶杯,氤氲茶香四溢,“要不,你跟我去官府一趟,看看能不能治好你的眼?”
一时不辨无芊到底是黑是白,老汉眉头挤出川字,三角眼中瞳孔转了转,打量灰衣小贩的狼狈样子和无芊身上的破旧道袍,计上心头,猛地丢了茶壶,冲向街道,抓住巡街的衙役大喊:“官爷!这有个人像是漠北的奸细!郡主失踪,八成和她脱不开关系啊!”
郡主失踪了?
无芊睁大双眼,看到两个衙役怒气冲冲赶到她面前质问:“你是漠北的奸细?”
无芊:“不是。”
老汉:“官爷!她手上有漠北王族才有的佩刀!”
“还说不是!”衙役一把抓住无芊的手臂,“带走!”
无芊压住怒气辩解,指着灰衣小贩和老汉,“是他从这茶摊老汉手中买来的!”
“官爷!老汉在这卖了几十年茶,清清白白,天地可见啊!”老汉痛哭流涕,跪地叩拜。
胖衙役:“我们还不知道你么!起来起来!”
瘦衙役有些疑惑,问灰衣小贩:“这刀是你买的?”
灰衣小贩左看右看,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是我的,不是我买的……是她!是她的!她还用刀捅我!”
无芊眼前一黑。
这些诡计多端的男人!
可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