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无比。
如今乌逢花醒来,他看着乌逢花甚至带着笑意的双眼,竟然有些无法开口。
“……不。”
郑羽成艰难地道:“只是你如今有伤,坞城大乱,楚连祁一时腾不出手来找人,当务之急还是先仔细调养,免得留下病根。城主叫我们带你去乾门,我想一方面有‘灯下黑’之利,另一方面乾门也有足够的力量对抗楚连祁,他们既已在坞城出面,便不会放着你不管,门中‘医者’也擅医术,等你恢复……
“无论做什么,我不会拦你。”
他看着乌逢花漆黑的眼眸,知道这并不是一时的狂言。于是他没有说乌逢花此时那点武功比起高手如云的大内简直微不可提,也没有分析她想刺杀楚连祁是个多不自量力的想法。
“好,”乌逢花脸上露出一个轻松而真挚的笑容,“多谢师兄。”
郑羽成却感到更加沉重,声音晦涩:“终究还是我对不起雪坞,有负城主救命之恩。”
“不必,师兄,这不是你的错,”乌逢花摇摇头,反而开始安慰郑羽成,“是父亲叫你来找我吗,可有话留给我?”
“是,”郑羽成收拾起情绪,回忆道,“城中失火,夷族杀意四起,城主不肯先行离开,他叫我来找你,顺便把此物交给你。”
郑羽成摊开掌心,一枚小小的红色印章静静地躺在其中:“这是先帝私章,夷族那养鹰人点名要此物。”
乌逢花伸出手,将印章捏在两指间,眯起眼睛:“楚、连、衡,我从未听父亲提起过此物。”
先帝的名讳被巧妙地融进徽印之中,橙红色的火焰在光滑的表面下随着阳光跃动,折射出虚幻的暖意。
“确实没什么特别的,这印是先帝在世时得的一块赤炎玉所制,听说是先帝闲来无事,亲自刻了几枚小印送给身边的人。我曾在楚连祁那里见过一枚同样的小印,”郑羽成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安平曾经流传过一则戏言,先帝曾有暗令,集齐印章者可以在他面前许下一个心愿,但没人知道这印章总共有几枚,也没人知道先帝都送给了谁。”
“那我父亲怎么会有一枚?”乌逢花疑惑道,“他与先帝并无太多交集,再说先帝驾崩至今已有十七年,就算他在世,这一句戏言也不一定有用,何况如今。”
“那就不知道了,”郑羽成摇摇头,站了起来,“你先收好,日后或许会有线索。”
说完,郑羽成便先行离开了车厢,让乌逢花安心休息。
乌逢花重新躺了下来,她手心握着那枚小印,竟感觉有些微微发烫。
也许是为了这枚印章,也许是早已对雪坞的不驯不满,也许是朝中逼迫太过狗急跳墙,楚连祁不再对雪坞视而不见,他想收回坞城,并且采用了最极端的方法。
乌逢花眼神放空,看着马车车顶,车马声在她耳边回荡,她突然想起自己长到这么大,竟然还从未离开过坞城。
坞城占地并不十分广阔,但城中热热闹闹,雪坞中大多数人白日在城中各司其职,晚上便回到家中,成为某人的丈夫、妻子、或是孩子。
她无聊时除了进山,就是在城中乱逛。城中人大都认得乌逢花,会在她过路时招呼一声,问她要不要点心。也会在她不愿回家时,悄悄地收留她一夜,什么都不问。
坞城大火,城西兵乱,但雪坞既散,朝廷便不可能放着不管——无论谁要坞城,百姓终究是根基。
乌逢花脑海中思绪纷呈,然而她身上带伤,终究是支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周平正在车帘外轻声呼唤:“……师姐,师姐?”
乌逢花从黑暗中费力挣了出来,应了一声。
“你自己可以吗,师姐?已经快离开坞城的地界了,我们到客栈休息一天。”
“可以,”乌逢花提高了声音,“等我一下。”
“好。”周平于是没有进来,在外面安静地等待乌逢花。
乌逢花感觉身体轻盈了些,扶着马车内壁坐了起来。她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尝试着运转内力。
乌廉所创的“六出冰花”,以清心镇神为长,乌逢花从认字识穴起便开始修习这门内功,对其运转方式仿佛吃饭喝水一般熟悉。
然而今天,以往顺畅的内力却变得凝涩无比,乌逢花眉头皱了起来,换了一个姿势,再次尝试。
她默念着功法口诀,近乎干涸的丹田被强行压榨出一缕真气,被主人细心引导着,循着经脉慢慢前行。
乌逢花身周的空气逐渐染上了寒意,几缕阳光从车窗缝隙中直射进来,若是此时有人在她身旁,甚至能看见有星星点点的白霜在空中飞舞。
没过多久,少女额头上便开始冒出冷汗。
那一丝内力很快便难以为继,乌逢花闷哼一声,冰凉的真气立刻散入了四肢百骸,转眼便消失不见。
还是有些心急了,乌逢花深呼一口气,压下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