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椅下面发现了一支用过的麻醉针头。
看得出汪小媛想走过去拾起来,但风雪飞扬起来,将那枚针头盖在了雪粒之下。
有个身影从操场尽头穿破雪幕而来,姿态曼妙窈窕,束起的马尾在狂风中摇曳,倒像个睥睨天下的女将军。
我眯着眼睛想要看清那个人的脸,她便也直直地向我们走过来,精心勾勒过的红唇是这雪地里唯一的艳色。
“这样的坏天气,你们不进屋躲躲吗?”她以一种极其放松的姿态向我们搭话,似乎在外漂泊的旅人终于回到了家乡。
——手里甚至还提着一个类似行李箱的东西。
“啊,你是……”汪小媛指着她,突兀地顿了一下,或许是意识到直呼其名不太礼貌,讪讪地收回了手指。
那人倒是不甚在意,甚至还宽容地笑了笑:“苏难。”
苏难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唇角扬得更高:“你也在这里,好久不见。”
“你可能对我没有印象了,没关系,毕竟吴邪会去霍家拜年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她以绝对的主场优势掌握了这场对话,然后背对着我们挥了挥手,“回见。”
“她就是我说的那个任务是要杀掉吴邪的人,可能你作为霍盈盈的时候她也见过你吧。”汪小媛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表情。
我点点头,却无端有些心慌。
我总觉得苏难这时候回来和黎簇失踪有着莫大的联系,但除此之外,这种心慌的感觉可能还来源于她完成了任务,成功杀死了吴邪。
——自从我确认自己就是霍盈盈的那一刻起,我的内心深处就已经不再和汪家站在同一阵线上了。
想离开这里,想让汪家奉为圭臬的目标见鬼去,想去过我原本的人生。
即使没有优渥的物质条件支撑,也要像千千万万个普通人一样努力地生活。
而且,我希望我在这里的朋友们,也可以有另一种活法。
我对黎簇的心跳声不熟悉,或者说从来就没关注过,混在基地几百号人里根本识别不出来,汪小媛表示了理解,但一整天都唉声叹气的,我看她丢了魂似的也不放心,只好让她留宿病房,跟我挤着再凑合一晚。
她枕着手臂讲她作为沈琼第一次接触黎簇,是黎簇放学没带钥匙,爸妈又没下班,天黑之后一直在走廊里跺脚让感应灯亮起来,她当时觉得烦,就把门打开一条小缝,让客厅的灯光透出去,果然外面的噪音就停了。
两个小孩隔着一扇门,里面的没打算发出邀请,外面的也不敢贸然给邻居添麻烦,就借着那点灯光坐了半宿。
他们两户是门对门的关系,理所当然地分到了同一所初中,黎簇是迟到大王,每天都翘了早自习卡着上课铃进班,但放学总会等着她一起走,美其名曰保护女同学不被校门口那些混混欺负。
初三的时候黎簇爸妈闹离婚,从此黎簇他爸的生活里只剩下喝酒、工作、往死里打黎簇,黎簇有次实在受不了,摔了门打算离家出走去找妈妈,结果走到小区里被风一吹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站在路灯底下发呆很久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晚饭也没吃,正好碰上了买夜宵回来的发小。于是这件事在黎簇那里的最终版本就变成了沈琼看他惨兮兮的模样于心不忍,仗义地把他拽回家里,两个人分着喝了那碗馄饨,还亲自去对面敲门把他送回家了。
我闭着眼睛听她回忆往昔,脑子里浮现出的画面都是平淡却极具烟火气的,以至于我只是听说都觉得非常美好。
我翻了个身背对她,把下半张脸埋进被子里,用她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找到黎簇之后,你们离开这里吧。”
半晌,汪小媛拢了拢被子,翻过身背对着我。
但我知道她一定听见了。
“一个人走不完的路,两个人总有办法的,”我也没有回头,保持着原先的姿势继续说,“苏难这个时候回来,黎簇的能力恐怕对汪家没什么意义了。”
我的措辞已经相当委婉,汪小媛那么聪明,一定能听明白我的意思。
苏难的突然出现是个不乐观的信号,她和黎簇都是和吴邪接触过的人,“被污染”的概率很高,如果情况发展到必须清除叛徒的那一步,结果未必那么让人喜闻乐见。
汪小媛“嗯”了一声:“你怎么办。”
我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
——有人还欠我一个答案,知道了我才能决定要不要自己走。
第二天一大早,我久违地收到了汪灿的信息,他叫我九点去汪先生那里。
汪小媛第一时间检查了自己的手机,确定没收到这则通知,立刻松了口气,一边穿衣服一边八卦,人还没跑进浴室,话就说完了:“哦呦,时间地点和长辈都有了,他这是要表白,还是求婚?”
“想多了,谁会在那种地方干这种事?”
“那谁知道呢,你家汪灿,啧啧啧……”汪小媛从浴室里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