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芮所在的沙发。
他的手肘撑在沙发靠背上,从背后凑近艾芮问:“怎么了,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艾芮拧着眉头,似乎自己也怪困惑不解的,“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很......郁闷。”
里德的笑容倏地收敛了,思忖片刻后,他坐到了艾芮身边,开口道:“我们去旅行吧。”
艾芮惊讶地扭头,正对上里德温柔注视的目光,“我们结婚后还没去度过蜜月不是吗?时间都花费在搬家上,要是换成别的小姐早就大吵大闹了,也就是你总在配合我,你真的不爱我吗?”
这似乎只是蜻蜓点水的一问,里德没有对此纠结,继续说,“不必担心我的工作,生意是做不完的——真的不想出去吗,亲爱的?我们可以去埃及。想想,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穿裤子,去看金字塔,骑骆驼,嗯?”
艾芮没有抵挡住他诱惑的声音。
几天后,当德文郡的女士们知道了这个消息,大多都好一阵失落,似乎日常消遣的话题一下少了许多。
可道森却由衷地感谢当初那个果断下决定的自己。
这一场蜜月之旅足够漫长,他们出海坐船,一起玩闹又彼此照顾,就像曾经去法国时一样。他们牵着手在沙土地上漫步,骑骆驼时听里德和当地人侃侃而谈,享用别具风味的炸鱼饭和沙威玛,似乎从前那些令人怀念的快乐时光再次回来了,一点也没有缺少。同时的,他们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像磁石的两极,渐渐而深入地相互吸引。
埃及注定是个值得纪念的地方。他们在那里完成了第一次的结合,也迎来了属于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意识到这个“蜜月宝宝”的到来让艾芮倍感紧张,那时他们已经回到德文郡的住处了。在家庭医生离开后,艾芮依然手心发凉,不可置信地把一只手盖在腹部——这是真实的吗?要知道半年前,她还在为自己势必孤苦无依的晚景而感伤呢。
“你在想什么?”里德激动的吻落到唇上,又小心翼翼地不敢吻得太深。
艾芮无措地拉住他的衣袖问:“你觉得它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里德眼里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这不重要。”
艾芮却轻轻拧着眉头,“这有点重要......我更希望他是个男孩,你看看咱们都是怎么长大的,尤其是我,总改不掉男人那套粗糙不细致的毛病,女孩儿太脆弱了,我很怕——但男孩儿的生命力就要顽强许多......”
里德嘴角含笑地不断靠近,额头抵上艾芮的额头,凝视道:“别这么说,在我看来你真有点像圣人一样完美无瑕了。反倒是我,才真的是你口中粗糙又不细致的男人。”
他轻轻笑了两声,吻了吻艾芮的嘴角,“但你说得对,我们的童年太过辛苦,几乎没怎么享受过爱,但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比其他任何人都明白爱的可贵,尤其是你。而你有更多无私的爱,相信我,不论孩子是男是女,它会因为有你这样的母亲而感到幸福。”
艾芮看着他,没有再争辩什么,心里的不安和忐忑都被他抚平。
八个多月后,奥菲莉娅出生了。
和艾芮最初的期望不同,她是个有着棕色鬈发和蓝眼睛的可爱女孩,爱笑又爱哭,但艾芮已经不会因为孩子的性别而惶恐不安了。她和里德一起摸索着如何做一对好父母,虽然仆人可以搞定所有事情,但他们坚持亲自喂饭或哄睡,尽可能地多陪伴在宝宝身边。
某一天晚上,里德总算哄完了哭个不停的奥菲莉娅,回睡房后一头倒在床上。
在熄灭了蜡烛的昏暗光线里,艾芮却抵着枕头支起了上半身。她注视着里德闭着眼睛的睡脸,忽然小声说道:“我爱你。”
里德的眼睛几乎在同一时间睁开了,他的胸口剧震,仿佛被最激烈也最柔和的情、潮席卷,仿佛教堂圣洁的钟声正敲响在心中。
艾芮当然爱他,他比谁都清楚。
她曾经的醋意和挣扎,她的温言和体谅,她对他的信任,看向他的眼神,她的手心,拥抱,和唇吻。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沐浴在最爱的人给予的爱之中,哪怕没有言语直白表露,他也足够满足了。
直到这一刻,听到艾芮说出“爱”,他才终于明白,自己为此已等待了太久。
而后,有细软的呼吸拂到脸上,艾芮吻了他的嘴唇又退开。她的绿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出璀璨的神采,似乎黑暗给了她勇气,她说:“你就是我的选择。”
“那个时候,我不是因为走投无路才嫁给你,即便我有其他选择,有一百个选择——我还是选你。”
看呀。爱人,孩子,家,温暖,幸福,没有怨恨。
这是他的伙伴、知己、灵魂的救赎,同时也是他的妻子、余生的伴侣,他向她张开手臂——
十三岁的里德·道森不敢奢望的一切,二十七岁的里德·道森终于全都握在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