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婉儿大惊,忙一把撕掉裙角的衬布,帮他按住伤口。
又有一波人马蜂拥上来,被正好杀到的武三思悉数逼退,武三思早已弃了战马,此时护着一群人往远处撤退。婉儿与太平搀着薛绍,踉踉跄跄往后撤退,跟随护卫的士兵倒下的越来越多,转眼便只剩下数十余人。
武三思浑身浴血,幽深的眸子里布满血丝,他的手臂上受了一刀,鲜血淙淙而下,仍咬牙挥动着长剑。正杀红了眼,却觉腕上一紧,低眉瞧去,却见手臂被婉儿扣住,便下意识要挣脱,婉儿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动,然后麻利地从裙角上扯下一块为他绑好伤口。
武三思单臂逼退对手,嘴角不由浮出一丝笑意,转而眉心一紧,挥剑砍下扑过来的对手。
婉儿放开武三思的手臂,转而复搀起薛绍,紧跟着武三思往一旁躲避。
更多敌人涌上来,一行人被逼入绝境,俨然砧板上的鱼肉,敌人停下攻击,只团团将他们围住。
武三思撑着长剑茕然而立,冷眼看着张易之从人群里缓步走出,道:“张易之,你连太平公主也要杀么?莫非要造反?”
张易之缓缓摇一摇头,悠然笑道:“其他人我不感兴趣,我要的只是上官婉儿的命!”
婉儿明白过来,才知今晚一切全是因己而起,不由眉心一蹙,缓缓站起身来,沉声道:“放过他们,我跟你们走便是!”
说完,就要往张易之处走,足下一滞,低眉见薛绍虚弱地睁着眼看她,双手却死死攥住她的裙角,执拗地冲她摇一摇头。
婉儿冲他轻柔一笑,猛然抢过裙角,却又被武三思横剑拦住,婉儿瞪他一眼,却见武三思并不看她,只将目光冷冷锁住张易之,道:“不如将本官和太平公主都杀了,它日黄泉之下,奈何桥头,好与张大人做个伴!”
张易之心知武三思要用他自己和太平公主的身份压他,这两个人,都是武后的心头肉,他的确杀不得,却也不会甘心受此威胁,不由仰天长笑几声,道:“本官奉旨捉拿朝廷钦犯,大人如果执意如此,便是包庇钦犯,公然与朝廷为敌!”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包庇钦犯是大罪,这个帽子就看武三思敢不敢当着了!
武三思岂是能被三言两语骇住之人,自是不吃他这一套,讥道:“本官包庇便包庇了,反正你面前的几个人,今日便要同生共死!”
张易之一脸怒容,与武三思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好啊,大不了我一条贱命换你们几条贵命,来呀,弓箭手准备!”张易之退后一步,弓箭手立刻向前,摆开阵势,拉弓上箭。
弯弓被大力拉开的声音在四周响起,武三思冷眼扫视一圈,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里有朝廷重臣,有太后宠爱的公主,有皇亲国戚,你们这一箭自己丢掉小命不说,还会祸及宗族,千万考虑清楚!”
弓箭手中多有认识武三思与太平公主的,此时面面相觑,不知虚实,不敢轻易放箭。
张易之大怒,一脚踢翻打头的弓箭手,喝道:“本官是奉太后懿旨拿人,你们还想抗旨不成,都给我放箭!”
弓箭手素知张易之在武后跟前荣宠无比,也不敢得罪,左右为难之际只得瞄准。
“住手!”一声呵斥传来,武三思便听身旁一人,突然指着远处惊道:“大人,你瞧!”
张易之跟着动静转眸望去,眸中掠过一丝讶色,只见远处山丘之上,密密麻麻全是攒动的火把,看那来人的数量,应该远在他之上。来者是何路数,他不清楚,但却隐隐觉着不安,他此次前来搜捕上官婉儿,原是瞒了太后自作主张,而此时忽然出现这么大规模的部队,总是让人不安。
双方提着剑,张起弓,却忘记了厮杀,全放眼往这些来历不明的不速之客身上望去。
带头的轻骑兵赶上前来,火光中一人翻身下马,拱手道:“御林军裴炎,奉太后之命带嫌犯上官婉儿回宫!”
说着,举起手中明黄色的锦缎,道:“这是太后娘娘的懿旨!”
众人忙恭身行礼,武三思等人见形势突变,不知是福是祸,张易之冷着脸,不因假传圣意暴露而局促,只是为不能手刃婉儿而愤恨。众人各怀心思,但都知道,这个懿旨不能违拗。
裴炎对众人拱手,道:“诸位大人放心,太后娘娘让下官将婉儿姑娘毫发无伤的带回去!”
众人眸中略有亮色,只有张易之的脸色越来越沉,可是度量着人数悬殊,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眼睁睁看着婉儿被带走,眸子里的寒意却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