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劳,娘娘也该爱惜着自个儿的身子才是,到底是什么病因,太医可有论断?”
武后疲惫地半躺回榻上,摆摆手,道:“本宫比太医清楚自个儿的身体,本宫得的是心病!”说着,侧眸看一眼武三思,幽幽道:“你可知本宫为何突然将你召回长安?”
武三思道:“微臣不解娘娘之意!”
武后摇摇头,疲惫的神色里荡起一丝玩味儿的笑意,道:“我看你是揣着明白当糊涂!你大约已经得知皇上病重,眼瞅着时日不多,那你应该也能明白,如今朝中局势波谲云诡,稍有差池,轻则累及我武氏宗族,重则诱发国事动荡!”
武三思道:“臣带回来的军队正在城外三十里处驻守,娘娘尽可以放心。”正如武后所言,朝中的局势,他在返京之际已有耳闻,那时虽未接到明确的旨意,但他揣测着武后的意思,便做足了安排,为了提防不测,还特地将他最精锐的部队带了回来。
武后眉心蹙紧,捂着胸口轻咳两声,缓了缓道:“这正是本宫不放心的地方,朝中因为册立太子之事对本宫颇多猜忌,以为本宫要改朝换代。那些李朝老臣暗暗动作的不少,他们猜忌本宫,埋怨本宫,本宫日日如履薄冰,生怕牵一发动全身,断送了高祖、太宗的基业!他们不知道,本宫并不欲做这千古的罪人!”
武三思略略有些失神,当初他调兵遣将,自然逃不过武后的眼线,她那时没有阻止,便是默许,只是不知今日缘何又说出此一番模棱两可的话来,实在令他有些琢磨不透,便只能顺着她的话,试探道:“听说娘娘将英王召回了长安,定是有意立其为太子,为何不早下诏书,堵住这悠悠众口?”
武后抬指按住鬓角,叹道:“你以为本宫不想吗?可英王这孩子,本宫看得比谁都清楚,他虽有些谋略,却不是大才,胸怀也略有些狭隘,难成大事!故而犹豫不定。”
武三思眸光转了转,心知不好多言,便道:“微臣惶恐,竟不能替娘娘分忧解难!”
武后看他一眼,笑道:“你倒是聪明,懂得撇个干净,算了,这本也不是你能左右的事情。”顿了顿,又看向武三思,故意拉低了嗓音,意味深长道:“你说,本宫立你为太子如何?”
武三思愣住,待品咂出这话里的深意,忙起身跪伏于地,郑重道:“微臣对朝廷、对娘娘忠心耿耿,绝没有半点儿非分之想!若娘娘怀疑微臣怀有二心,请立刻赐死微臣!”武三思做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派头,他若非愚蠢透顶,自然不会相信武后的话,这分明是对他的试探,儿子再不济,毕竟是亲生的,血浓于水,总好过他一个外人。
武后对武三思的回应似是十分满意,笑了笑,道:“行了,本宫还能不信你?你回去吧,让本宫静一静!”
武三思余光瞥一眼偏厅闪过一个人影,佯装未见,道:“是!微臣告退!”说完,恭身退出殿去。
婉儿从偏厅里进来,将怀里的折子放在武后身旁的矮几上。
武后顺手捞起一本,抬眸看她,漫不经心道:“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婉儿点点头,武后方才着人宣她进殿,便是要让她做一个听话的观众,她亦老老实实做了。
武后打开奏本,幽幽道:“婉儿,是不是连你也以为本宫要谋朝篡位?”
婉儿盈盈上前,恭身帮她研墨,道:“不,奴婢从未如此想过!”
武后似来了兴致,道:“为何?”
婉儿淡淡一笑,直言道:“如果娘娘果有此心,便不会召英王爷回京,更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的确,一个有野心的政治家,不会放任任何一个可以实现野心的机会,不会容忍任何一个可能阻碍其野心的人。
武后勾唇,“你只是猜对了一半,本宫不是没有动过这种心思,本宫也当得起!”武后此言出口,端的是一个霸气非常,眼中的光也倏然亮了几分,可顷刻便暗淡下去,叹道:“可惜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本宫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断送了大唐!”
婉儿目光一滞,郑重道:“娘娘圣明!”武后竟如此坦诚地将自己的心思刨露给她,让她颇有些措手不及。这样的武媚娘,天生就是一位政治家,她把这样的心思毫无保留地传达给她,除了相信她口风可靠之外,恐怕也是有意拉她上船,要她做一个彻彻底底的忠仆。
武后将婉儿刹那间的失神纳入眼中,悄然在嘴角勾起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