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浅得很。”明锦下一刻就弹了苏奈一指头,“好妹妹,你可别再说了,这几样东西,就当是姊姊送给方姨娘好了。”
苏奈却撒起泼来:“姊姊,路上我问你要,你都不肯给,如今这么大方地送给别人,我是不是你妹子,你待我还不如一个平日里不来走动的人!”
这姐妹俩旁若无人地一唱一和,就差打方如意的脸了,方如意心酸得难受,将东西一放,有些羞恼:“别再说了!我只是拿错了,本不稀罕,东西还你们,我向你们道歉,可以么?”
苏奈和野鸡精对视一眼,扭头盯着方如意打量,嬉笑道:“那怎么行?若是不稀罕,方姊姊方才还挑了那么半天,挑得可仔细了,好像自己的东西一般。要是我们不来,你就拿走了。”
方如意当场红了眼眶,扭身离开。走了两步,却又回头,叹道:“锦姨娘,自我来时,你就有意针对于我。这我知道,一直处处忍让。如今你妹子也来了,得了恩宠,何苦还作践于我?二位姨娘,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谁都有变了旧人的一天,大家都是可怜女子,同在一个屋檐下,得饶人处且饶人。”
锦姨娘道:“啊?方妹妹,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苏奈一想起簪子有海虫,则咬牙切齿,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啐道:“只有方姊姊你可怜,我们才不可怜好不好?大家都是妾,以色侍人当是我们的本事,姊姊又没本事,还讲大道理,是想叫我们虚心学习你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么?”
要死不活,很好。
字字句句戳在方如意心上,方如意含泪,小翠却追上去,将那两盒胭脂强塞进她袖中:“锦姨娘说了,这些胭脂就送给方姨娘,就当是给苏姨娘冒犯的赔礼了。”
方如意坐在妆台前,镜子里倒映出她脸上悬着的冷冷的泪。
她的心情,跌进了谷底。
桌上摆着两盒胭脂,这是她拿自己的尊严换来的,她竟也只能咽下。如果她拒绝,她就没有胭脂用了。难道从今以后,素颜示人?
好像有一团火,将心里那片净土火烧成灰烬。
她五岁学诗,七岁学舞,受的是君子教育,却要将廉耻踩在脚下。她不肯,还死守着心里那一隅,不愿匍匐于地,不愿意谄媚讨好,可是她的魂……早就该死了。
在她家破人亡的那一日,在她沦为娼妓的那一日。在她被孙员外赎买的那一日,孙员外,就是她的天,是她需要依附的大树,如今她不过是个仰人鼻息的贱籍,若不学着以色侍人,不学着在该笑的时候笑,只有死路一条……
窗外传来窸窣吵闹的声响,原来是孙府里的下人正站在凳子上挂灯笼,几个家丁正在争论高了低了。下个月就是孙员外的生辰,按照明锦的要求,孙府上下提早了布置,要过得热热闹闹的。
方如意掰开那盒胭脂,缓慢地抹在脸上,随着那殷红铺开,脸上又现出鲜活灵动的风华,含着泪的眼睛极亮,好似在燃烧。
“咚咚——”
鼓乐声响,大幕拉开。
孙府里人声鼎沸,孙员外六十大寿,大鱼大肉上桌。临时搭的戏台上,有人正在咿咿呀呀地唱,孙员外让苏奈姐妹一左一右地簇拥,一杯一杯,喝得红光满面。
“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孙员外满意地一笑:“哎。”
“这一杯,奴家就祝老爷身体康健吧……”
“多谢多谢!”
面前两只小狗表演顶绣球、狗熊钻火圈,鹦鹉上贺词,已经让他搜肠刮肚也夸不出什么了,只剩下口齿不清的“好”。
今日那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多到令人眼花缭乱。
此时,鼓乐猛然一停,陡然显出空旷的寂静。孙员外疑惑地向台上看,只见戏子敛袖行礼,窣窣退至幕后。
随即,一连串咚咚的鼓声倾泻而出,节拍激荡,由小及大,越来越快,众人都惊呼一声。苏奈端着酒樽,好奇地向里看去。
戏台后,闪出一个绯红面纱的女子,身着无袖衫,灯笼裤,大胆地袒露一双雪白的手臂,手腕上两串金铃不断脆响,鼓一抛,“咚”地巨响。
她赤足从一只鼓轻盈踏上另一只鼓,胡乐猛起,配合足尖“咚咚”的鼓点,热情喧闹,一时间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似是觉察到众人目光,那女子有些羞涩地弯起眼,动作添一份柔媚,腰一弯,竟然在鼓与鼓之间翻起跟头,那动作格外利落,显然是童子功,赢得阵阵喝彩。
许久未见如此别致的表演,孙员外看得呆住了,酒樽中的酒泼了一裤子,都未曾知觉。伸手欲捞,想要拉住丽人的衣袖,可是每次要捞到的时候,那女人又笑着扭身,真似一尾抓不住的鱼一般,看着心痒。
待到一曲终了,旋转的那抹火红的人影,气喘吁吁地跪在大鼓上。
这时,总算抬起头来,教人看清。
面纱上只露一双盈盈的眼,冲着孙员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