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吗?”
无浪连忙点头:“她没什么大事,反叫我吃了一惊。她只是给吓坏了。如今车马回来,急着喊我上路回家呢。”
男孩有对澄明的眼睛,一点也不藏污垢。他竟然能跟随南宫博这么久,我越发疑惑。叠好账册还给他,问他们预备何时启程。
他的表情迟疑,半吞半吐,原来还想见见他家三小姐。他从大树林带回一箩筐松籽,他说吃这个可以治头疼。
我微笑道:“她在太后宫里吃素,过一刻才回来。你和门口的内官说一声,去偏殿等她。”
之后几天一直下雨。无浪走的那日,我和小冰去城门口送客。男孩回头,朝城楼挥手,乌云也挡不了他的明朗笑容。小冰在城楼上站立很久,走下来,见我耐心等在石洞旁。今天既然出了宫,就再去别处逛逛。
她摸着半边脸,靠到我肩上,说自己头疼。我扶她上马车,吩咐阿松去郊外的弗怒寺。
握住她的手心:“待会给你姑母一个体面的走法。”
马车一路往西,路上许多泥浆和松土块,车身摇摆,雨水打进来,她的脸很苍白。
小冰,你的心肠越来越软了。颠簸近一个时辰,雨更大了,我们到达佛寺门口。这间寺庙原本人迹罕至,天气不好,越发窒闷寂静,有几只野狗窜出来,朝陌生人发着哼哼唧唧的质问。
阿松凑到车窗,他先去打探过,庙里几位老姑子住在西厢,而娄夫人孀居,独住东厢。如今下雨,没有人走动。
我没有带其他随从,自己打了伞,带小冰穿过主殿的佛祖,到达她姑母的厢房。她便上前叩门,娄夫人两鬓花白,见到我们很吃惊。
短暂的吃惊过后,她没有向我行礼,也没有要请人进屋的意思,反而发问,你们来干什么?
西侧的壁龛上有几尊牌位,火炉内插着几炷香,刚烧掉半截。我原以为正中的牌位上是娄柱尘的名字,仔细一瞧,却是南宫氏。于是小冰也上了香,面朝祖先深拜三次,尔后对身边的人说:“姑母,我是来送你走的。”
这句细如雨声的话使空气凝结了,老妇人的面庞从惊愕到恐惧,视线从小冰转向我,接着又转回冷漠的女子。
长久沉默之后,她指着她:“你敢…”又指着牌位:“忤逆不孝…”
小冰也对着牌位:“叔父,你别怪我。这是她自找的。”
娄夫人十分愤怒,抡起胳膊想打她,而我一直站在门口,屋内昏暗,我又将门板合上,她抬起手的同时,发觉我的存在,不自觉畏缩一下。
“陛下,”妇人朝我乞怜,“并非我真要害人。娄柱尘一直薄待我。你们男子怎会懂深闺妇人的心情。他看我就如看四周的空气,眼神是空的。我…我只是一时想报复。”
我想赶在天黑前回宫,对小冰说:“把药给她。”
桌上有两盏茶,小冰倒入一盏,递给她。对方的嘴唇都哆嗦了。
她吼道:“柱郎说过不怪罪我的。你们凭什么要我死?他为什么这么说,他知道自己亏欠我。”
突然,妇人扑过去,抱着一尊牌位大哭,牌位上的名字是娄宝励。
“陛下,因为铁麒麟王朝,我连儿子都赔上了。”她十分爱惜,摸着那几个字,“他去的时候,他爹保证他不会有事的。结果呢?船板上都是窟窿眼,孩子断了气。其实我不想他死,只要他把孩子赔给我…”
小冰扶起老妇人的腰,替她擦着眼泪鼻涕,而我立在阴影内,不打算改变计划。
“姑母,”那盏茶又被端到眼前,“你喝了吧,这样就能和他们团聚了。”
哪知娄夫人伸手猛一挥,瞬间杯子碎了。她看小冰的眼神格外怨恨,仿佛面对的是一只肮脏牲畜,充满了嫌恶。
“小贱婢,身上流着肮脏的血,害了咱们南宫氏一家。”
这话无疑刺痛了她,她微微扬起下巴,视线凝滞。
我立刻开口:“夫人不肯自己赴死,我只好请人代劳了。小冰,我们走。”
她忽地转过脸:“陛下,你知道为何我堂兄一眼看中她,连阿博都抛下了。”朦胧的光影,沉香虚浮,她的表情好似在笑,“起先我也想不通。那日中秋的晚宴,我才弄明白。镜花水月桂影馥。她多像云罗,穿上南宫家的旧衣,一举一动全是她的影子。”
妇人的手指,摩挲于小冰雪白的面庞上,摩挲她的眉骨,她的鼻尖,又到她的下巴。
“好孩子,少全这么喜欢你,除了你长得像他妹妹,还有一点。你和他们一样,身上都流着肮脏的血。好似狗闻气味似的,闻着闻着就对上味了。”
小冰一把抓住她的手:“姑母,你说我就罢了,别捎带上他人。”
娄夫人大笑起来,空荡荡的佛寺,这种笑声怪骇人的。
“我就知道…”女人转着眼珠,暧昧的空气涌动,见我在场,她没敢吐出污言秽语。
“你认为我恶心他们么?我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