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泣不成声,泪水打湿她的衣襟恍若未知,只是呜呜抽泣。
见不得女子哭得如此伤心,周宣容好心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
“多谢公子好意。”那女子并未接过帕子,只是用衣袖擦去泪水,勉强一笑地朝周宣容致谢。
周宣容见状,将帕子收回怀中。只是她心中好奇为何这女子哭得如此伤心,意欲开口询问。
江萱却一把扯住周宣容的袖子,摇头示意。
周宣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戳人家伤心事,咽下想要问出的话。
然那名女子不知道想到了何事哭声更深,并从怀中掏出一叠纸钱于身侧点燃,又将一盏素色莲花灯点亮放置水面,拨弄它离去。
“夫君,你为何……为何抛下我一人独留世间……” 望着那堆火光,女子拭泪啜泣,呜咽不止。
周宣容被她哭声渲染,心里头也难过起来,再也不顾江萱阻拦开口安慰。
“夫人,斯人已逝,需得善自珍重。若是夫人的丈夫见您不保养好自身,怕是在九泉之下也无法安息呐。”
那女子抬眸看了周宣容一眼,出于感谢抹去泪水,哽咽着朝周宣容道万福:“多谢公子宽慰。只是妾身的丈夫,再也回不来了……”
谈及拭去的丈夫,女子伤心难耐,捂嘴别过头泪流不止。
周宣容向来不太会安慰人,见此向江萱投去求助的目光。
江萱上前几步搀扶女子坐下,拿出自己手绢替女子擦去面上泪珠,柔声言道:“相逢既是有缘,我们兄妹虽不知道夫人家发生了何事,但还是愿意听夫人一叙,以了残愿。”
那女子打量了二人并无恶意,遂接过江萱的手绢,抽泣着将心中伤怀往事说出。
原来这女子本与丈夫恩爱度日,但几年前朝廷招兵,她丈夫原不在征兵录中,却被硬生生拖出家门送往漠北战场,自此杳无音讯。
她提心吊胆过了数年,可算是收到家书。她丈夫在信中言,漠北战事初平,大约过几月便可归家。
谁知半月前,与她丈夫同日被捉去的老乡归家告知她,她的丈夫死于上月的一场敌军突袭,连头颅都被斩下,而今尸骨不全葬于漠北,怕是连魂归故里都不能了。
女子的公公早年间就去世,她的婆婆闻听此消息吐血三升不治而亡,女子强忍悲痛为婆母发丧。如今家中就她一人,族人觊觎遗产逼她改嫁,娘家远在千里之外力不从心。
幸而今日盂兰盆会,守卫松懈,她才得以跑出来为亡夫点上这一盏河灯。
话毕,女子又低声呜咽,也不知道是哭自己,还是哭她那惨死的亡夫。
半晌,女子缓过劲来,忽然弯腰向二人下跪磕头,将江萱与周宣容吓一跳。
“妾恳请二位不要将见过妾的事情告知他人,若有人问起权当没见过妾。”女子匍匐于地,言语中全无方才的柔弱之感。
“你要做什么?”江萱与周宣容异口同声地问道。
“妾要状告他们!”女子直身,目光炯炯地看向她们,“妾已查明,当年夫君被抓去充军正是族长及其子的主意。”
江萱垂眸,冷冷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声音说不出的冷淡:“你有实证吗?”
“妾有。”夜色之中,女子的双眸比烛光还要亮堂,“妾知道二位并非寻常百姓之子,并不奢求获得二位的什么帮助。只是希望二位不要将妾的行踪泄露,妾便知足了。”
周宣容早就被女子丧夫的故事和敢于上诉的勇气折服,一把扶起她,信誓旦旦地言道:“你放心,我们必不会告诉别人见过你这回事。”
“妾谢过两位姑娘。”女子得此誓言,感念万分,遂又朝二人行礼道谢。
而周宣容听见女子口中的“两位姑娘”,神情微变,讷讷言:“你何时发现我非男子的?”
“妾虽眼拙,但男女还是分得清的。姑娘身着男装并无破绽,可姑娘音色清亮,身量纤纤,周身还围绕一股淡淡的香气。若无什么癖好,那定是姑娘无疑。”女子莞尔一笑,言道。
周宣容不免夸赞起女子的眼力,二人随之攀谈起来。江萱却于此时打断二人谈话。
坐在石阶上,江萱冷淡地提醒女子:“天色不早,你若还不找地方藏起来,他们一会儿便会找过来。到时候别说什么复仇,你怕是连门都出不去。”
女子心怀报复之意,自然要躲避追兵直至天明。
如今她偷跑离家,族长定会派人搜寻,寻常的客栈她定是住不了。而她身边又没带什么贵重东西,只能找个隐蔽的后院或是柴房躲一晚上再说。
女子闻听江萱提醒,立马收拾好自己转身离去,却听见江萱在她身后唤住她说道。
“城北有一家名叫顺裕行的布庄,你若需要便报上‘月出皎兮’的名号,店家会收留你一晚。”
女子未曾想能获人帮助,心下大喜。可惜世间仓促,她只能朝江萱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