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江夫人便与江萱谈起自己的两个儿子。
江夫人有两子,长子江桐时任国子监从七品太学助教,六日轮班一回,今日恰值班故不在家。次子江楠任正八品翊卫,估摸着该到轮值的时候,一会儿便可见面。
尚未近后堂,江萱却听见里面考学之声。
随江夫人行至屏风后,江萱透过面前这张黄花梨木花鸟图屏风隐隐绰绰可见一少年身姿宛如翠竹挺立于堂中,儒巾襕衫衬得他更加温润谦和。
江萱见上座一蓄长须男人,想来这便是她父亲江沅。那少年躬身答话,句句落点,江沅听闻边捋须边点头赞道:“你今年尚不过十五,能达成这样已经很好。”
“师伯谬赞,学生不敢承受。”那少年躬身更甚,谦虚答道。
见少年不显傲色,江沅更加满意,面上不露只是告诫道:“你老师将你推荐至国子监进学,你须得潜心修学,早日取得功名,方不负你老师对你的期望啊!”
“学生记下了,谢师伯提点。”
“我有一弟江淹任太学博士,日后进学有所疑惑可请教与他。”江沅惜才,不免又多说几句,只见日渐西沉,想着这孩子还要回国子监,遂道,“今日天晚,你早些回去罢。”
“是,学生告退。”少年又长揖拜别,自始自终都没有朝屏风后瞥过一眼。
等那少年出了门,江夫人方携江萱从屏风后缓缓走出,不住好奇刚刚那少年究竟是何身份,竟让江沅招待这么久连晚膳也不顾了。
江沅适才考教学问也是口渴了,又察觉江夫人出来,边饮茶边称赞起那少年。
“这孩子乃元慎弟子,虽是个孤儿,但天资灵秀。元慎遂举荐这孩子入国子监,又写信托我照顾这孩子一二。喏,你看元慎写信。”
言罢,江沅拿起桌上信件就要递给江夫人,一抬头便见到江萱,随即一怔。
江萱见状朝江沅行礼问安,江沅盯住江萱的脸,神色陷入无限怀念之中:“像,像你娘年轻的时候。”
江夫人清咳一声,江沅方才回过神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说道:“如今你归家,若衣食上有什么缺的,尽管与你母亲开口。”
江萱闻言又要屈膝回答,江沅却抬首制止温言道:“一家人,不必多礼。”
“女儿知道了。”江萱温顺地答道。
江夫人看着父女相见和谐,心里也高兴。父女三人遂一同往□□用膳。
待进了院子里,裴氏已将各菜式排好只等着江家父女三人入席。陈氏坐在一旁红木椅上,见江家父女进来忙起身行礼。
陈氏后头跟着一青袍魁梧青年,见状先扶陈氏起身才向父母行礼。江萱猜想这便是自己二哥江楠。
厅中还有一男子着常服,估摸三十岁上下,下颌薄薄一层青色胡茬,行礼间与江二郎不同,应当是江家幼弟江淹。江萱如是想。
江萱挨着江夫人坐下,一家人遂按照长幼顺序依次坐下。趁还未开席,江夫人指着那青袍青年向江萱引荐道:“这便你二哥哥,方才散值归家。”
江萱乖巧站起朝江楠道万福,江楠咧嘴挠头憨憨一笑道:“妹妹初到京城,必不晓得京中有何好玩之处。待沐休之日,我便带妹妹去郊外跑马放风筝!”
“你妹妹身子弱,等天气暖和些了再去罢!”江夫人笑盈盈说道。盛京风气开放,闺阁女儿常邀好友踏青拜佛,是以江夫人也不许江萱日后游玩的理由。
江萱笑着应了,随后江夫人又向江萱引荐那常服男子:“这是小叔父,如今在国子监教学。”
江萱屈膝唤了一声叔父。江淹不同于江沅严肃性格,是位疏阔男儿。闻江萱唤她,江淹慈爱地望着她道:“侄女远道而来辛苦,赶紧坐下吧。”江萱方才坐下。
世家规矩大,等江沅动了第一块,其余人才陆陆续续动起筷子。
宴席中,江沅忽地询问江夫人:“萱儿的院子都拾掇好了吧?”
“早就拾掇好了,老爷就放心吧!”江沅听了,淡淡地点了下头。
待全家都用得差不多了,裴氏即唤人撤了席,又令人上了茶。
江萱在庐州江家多年,来时路上已听庄嬷嬷讲了数遍江家规矩,自然晓得这第一碗茶是用来漱口的,淡淡地掀盖漱口才吐到盆盂中。
一旁的陈氏却看呆了,她素来晓得夫君有个妹妹,只因体弱自小养在祖宅,而今日亲眼所见江萱虽沉默寡言,但言行举止皆和礼数,颇有些诧异。
天色不早,城内宵禁钟声已经想过,两个爷并江二郎还有些朝中事务需要探讨,自信去了书房,留下几个女眷在厅中闲坐。
江夫人体贴江萱一路舟车劳顿,也不多说闲话带着江萱往她院子里去。
盛京米珠薪桂,幸而江家自开国时便盘下此处院子,不然江沅在京中为官,一家子怕是要得赁屋同住。
江家乃三进院落,廊院与合院组合,又分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