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站起来,手中握着磨了一半的石块。
吴格就这么站在她的面前,身上背了一把长剑,脸色灰白得像一盘豆腐。他神色淡淡,站在风里。
“你怎么知道我们被困在......”桑溪玉愣了一下,忽地意识到吴格方才话中的一个“也”字,她几乎带着迟疑问道,“你为什么要说‘也’?你也被困在了鬼打墙里?”
吴格长哦了一声,脸上终于有了些阴恻恻的笑容。
“你们把这个迷障叫做鬼打墙?”
桑溪玉看了一眼他,虽然他没说什么不好的话,但总让人觉得不舒服。她拍了拍掌上的灰,把石块收进腰侧的封带里,礼貌道了一声:“你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林中越到晚些时候越是浓雾难行,你保重自己。”
她从身侧与吴格匆匆擦肩而过,没走两步,后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没想到你倒是个好人。”
他此话桑溪玉不明所以,在这个林中的所有人,都是为了一个目标,避免不了一场生死厮杀,怎么能让别人在心底落下一个好人的影子?她卷卷袖口,淡淡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若让你误会了,只当我多嘴吧。”
身侧露出的剑鞘轻轻敲在一旁的石块上,朦胧的雾气中,枝叶横陈交错成狰狞的面孔。
“难道你不好奇我是怎么从迷障里出来的吗?”吴格淡淡开口。
桑溪玉心中一怔,难道他也知晓了杀阵的秘密,知道见血才可破阵。他们有误闯的黑鸟相抵,吴格又是怎么出来的?
她微微侧过身,看到隔着剑鞘的剑尖一点一点渗出猩红的血色,汇成血珠落下,陷入泥地之中。
吴格的目光从下到上逐渐与她交汇在一处,他唇角微微勾起,只一瞬如天崩一般塌下来。
眼前银光一闪,伴随着他极为冷淡的声线,“我此次来参加鹤鸣楼的比试,不只是为了夺下盟主之位,还有的就是,杀了你——”
桑溪玉神色一凝,目光跟随着他手中的长剑,良久她吞咽一口道:“为何?”
“为何?”吴格抬了抬眉梢,他跟桑溪玉差不多高,看起来瘦弱不堪。他抖了抖手中的长剑,几滴鲜血砸落在地,“因为你们杀了梁追。”
“除了你,还有姚莲心跟游跃安,我也会杀了他们。”
桑溪玉眉毛一横,厉声道:“我们没有杀梁追,你既没有证据为何要诬陷我?”
吴格闭上眼,笑着摇摇头,他并不在乎桑溪玉的辩解,只道:“没有证据?那你就有证据证明你们没有杀梁追了吗?”
“我当然有!在朗宁的时候,梁追与我们分开,是被一个黑衣人所杀,连我们也差点遭此毒手——”桑溪玉一想到此事便心有余悸,伤害之人尚未查明,自己如今被千机门的人咄咄相问都无法解释,“梁追乃是被一剑封喉,连血都未曾掉过几滴,我们又如何做到......”
她顿了一下,连话还没说完,剑锋就已经指到她眉间。
吴格一双漠然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眼中的神情就像在说他根本不在乎桑溪玉说什么,他只想要她的命。
反正到最后为何长鹤穿云还是会朝他出剑,现在也不算早。
他举着剑朝桑溪玉冲过去,桑溪玉迟了半晌匆匆躲过,半跪在地上,原本披在身后的长发垂至胸前。
桑溪玉抬起眼,看着吴格手中的银刃卷土重来。
她翻身起来,利落地抽出身侧长剑,抵上吴格的剑。登时剑影交错,电光火石间,地上齐腰高的乱草被削地齐平。
吴格出剑很快,一招还未结束新的一招已经出手,桑溪玉招架不住,频频往后退。他心里好像有一股恨意,这种恨意远超韧劲,就像刚刚被烈火烘烤到鲜红,就丢进冰冷的水中淬炼,沸腾中锻造的,无比坚硬的冷器。
桑溪玉扬起下巴,剑刃从眼前掠过,扬出一道弧光。她反身一脚往上,踢到吴格的手腕,顺势一跃,两条腿飞般朝吴格身前扫去。
吴格下意识往后去躲,下巴还是被桑溪玉的脚蹭上一道黑痕。
桑溪玉稳稳落在地上,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她看着正阴沉着脸揉下巴的吴格,沉了口气还是道了一句:“虽然我知道此战避无可避,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梁追的死与我们无关。”
“你若是想为梁追报仇,还是好好去追查事实的真相,而不是执拗在我们身上......”她话音未落,吴格的剑又朝她横了过来。桑溪玉急速收回话茬,挥剑相抵。
“千机门能放任你们,我可不会。”他轻声道,话语中带着咬牙切齿,“我一定会要你的命!”
“你是为了梁追?”桑溪玉紧皱眉头,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你跟他关系很好?”
吴格神色一凛,手中的力度更大了一分,“我跟他关系一点也不好,我嫉妒他,憎恶她,梁追那个人高大凶恶,却总要装的一副热心肠,明明是个虚荣又爱炫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