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吃腊八饭。
这是个喜庆日子,何家也有喜庆事儿。
苏忻羽在学堂里得了夫子的赏识,策论和诗赋都对的极好,等来年开春便可转去京城的书院,专心准备乡试。
何母听了喜笑颜开,派人备了锅子,买了现杀的羊腿和筒骨,将往日里两个孩子爱吃的菜都弄好,就等几人回来吃。
絮丹在廊下温茶,他们这府上没有主子嗜酒,到了冬日解腻都是些暖茶和暖汤。
今年的冬日没有以往寒凉,干脆就将锅子支在了院外,靠着廊檐挡点寒风。
何父回来得早,他早年在外跑生意摔过腿,虽然治好但要保暖,不然那寒气直往骨子里钻。所以何父在黄昏之前就回来了,待在院子里烤火。
何母这心本来也飘,见着他回来,手里的账本哪还能算的下去?也凑过去跟他说着苏忻羽的事情。
正聊着,何一赶车的声音就传了进来,他机灵有眼力见,一般都跟着姑爷去学堂。
何母双眸一亮,早早站起来迎接好女婿。
何父端坐旁边,看着何一先跑进来,随即便是穿着大氅的苏忻羽。
他好似又长高了不少,肩宽腿长,平常看着那张脸没什么感觉,如今这般由远及近,真还看出来这小子有了几分伟岸。
尤其鹅毛大氅厚实,他披着都有几分将军的气势。
“父亲,母亲。”
苏忻羽走近了,看清他噙着淡笑,乌发清颜,额上胎记仿若白雪中樱红梅枝,料峭的美。
“忻羽回来了。”何母握住他的手,将人拉在炉边,“这手太凉了,快来烤烤火。”
当初何父给两人订婚的时候,她是千般不愿万般不忿,如今再看,却觉得这女婿如何如何端详都是人中龙凤,哪哪都是顶顶好的!
屋内的小火盆边卧着几只黑白的猫,阿陆看见苏忻羽回来,站起身抖抖毛,走过去跳到了他怀里。
何母感叹道:“当初把你接回来的时候瘦得没法看,现在这身量也高了肩膀也厚了,出落得真是美男子了!”
何父不想听她说这些,啧了一声问起苏忻羽在学堂里功课上的事,两人交谈何母就在旁边拿慈祥的眼神盯着他看。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何母插话问他还有什么想吃的东西让厨房去备,今晚准备吃涮锅子。
涮羊肉一向是何微云最爱吃,看着天色不好,苏忻羽蠢蠢欲动,想要出去接人回来。
何母立马拦下了他,“奇岚山那边的草药出了点问题,微云下午去看了,天黑前前定能回来的,天寒地冻,在府里等一会就回来了。”
一等就等到了夜色朦胧,雪片簌簌飘落,慢慢就下了薄薄一层,正欲出府寻人,何微云的马车回来了。
猩红色的披风把少女围得紧,还未融化的几点湿雪落在棉帽和肩头,何微云沉默着快步走进来。
絮丹跟着把她的披风褪下,苏忻羽接过她手里的汤婆子,这物件堪堪凉透,忙给她换了个暖和的。
猩红披风底下是一身橙黄的衣裙,袖口和领口都是收紧的,许是在外边太长时间,何微云的鼻头通红,眼尾都藏着湿意,衬得人娇滴滴的。
她惯常回府都是咋咋呼呼的,如今反常的沉默众人都觉得不对劲,身边的絮丹也是一脸凝重。
“怎么了这是?”何母让陈嬷嬷上菜,关切地询问,“今天那批货可是赔了?那也没事,也不值多少银子。”
何微云不说话,夹了一口羊肉塞进嘴里,眼眶里的泪毫无征兆地就流了下来。
这下子大家都停了筷子,没敢再提苏忻羽的喜事,素来严肃的何父这时候也搜肠刮肚地想话来宽慰女儿,“这事不算什么,那些老东西都是人精,不用说你个小姑娘,你爹我都难对付他们。”
何微云抹了一把脸颊的泪珠,“谁说我对付不了他们,我还比往年多抽了一成呢!”
何父噎了一下,“那你这是怎么了?哭哭啼啼的。”
何微云抿着嘴,絮丹细若蚊咛道:“是岳夫人……秦小姐出事了。”
秦暖涵现在可是个快足月的大肚婆,出一点小事都是要命的,何母“哎哟”了一声,“出了什么事?孩子没了?姑娘没事吧,可是想不开了?”
“不是,她和孩子都好好的。”何微云声音闷闷的,“是岳钦阳那个负心汉!”
奇岚山事定,风雪肆虐,她正急着往纪州城里赶,马夫说前面有个人,怕雪天打滑冲撞了。
山里头风雪大看不清楚,离近了才发觉这蹒跚的臃肿身形正是怀着身孕的秦暖涵!
险陡的山路上,她穿的单薄,一张脸哭的满是泪水结成的霜,整个人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倒下。何微云连忙让人把她抬进马车,又是毛毯又是汤婆子,临近城内她才能磕磕绊绊地说出话来。
原来是前几日的时候,她保着胎、百无聊赖之下去婆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