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之物3(1 / 3)

杯中之物3

在骄傲受创的地方,生长出比骄傲更强的东西。

——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凯瑟琳曾经不是苏格兰人,曾经不是爱丁堡人,但她现在就是个爱丁堡乡村里长大的穷姑娘——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凯瑟琳曾经是个土生土长的伦敦人,凯瑟琳曾经是个大学生,但她现在作为一个女性,还是一穷二白的女性,根本没有获得学位的资格——但她依然是尼采的粉丝。

但尼采的话并非全都是真理——“人类所有具有的伟大天性,是对命运的热爱。无论未来过去或永远,都不应该奢望改变任何事物。他不但必须忍受一切事物的必然性,并且没有理由隐瞒它。”凯瑟琳是做不到了。想要在这个时代活下去,凯瑟琳必须和世界达到平衡,也就是说:要么让她能过上人过的日子,要么把这他妈的世界烧掉,凯瑟琳原本以为前者更简单,但十七年的经验告诉她,后者甚至比较容易达成——多么讽刺。

尊敬的维多利亚女王殿下的登基纪念出巡就在下星期了,这就意味着王冠酒馆的二楼成了抢手货:那是最佳的观赏仪仗队的位置,还可以向女王致意。二楼被一位出手大方的客人包了下来,凯瑟琳对此没什么兴趣——在白天空闲的时间,她去了一趟史密斯先生说的垂尼提街。

该说这里不愧是白教堂区域,伦敦出了名的贫民窟。凯瑟琳每次出门都要小心钱包被偷,她过了街往垂尼提走,一路上就差点让那群以大街为家的孩子们偷了。“好了,杰克,别想着从我这捞钱!”凯瑟琳对那群小鬼说,“还没吸取教训吗,小子?”

事实上,凯瑟琳都快要记住这群小贼所有人的名字了。他们活跃在这一区域,还常常去王冠酒馆讨水喝。凯瑟琳偶尔给他们留点面包边吃,这群忘恩负义的混球却还是想方设法要偷她,简直叫人头疼。

“你来了这么久,我们还一点油水没捞着呢,凯瑟琳。”杰克的朋友查雷笑嘻嘻地说,“上次偷到了钱包,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你就会戏耍我们!”

凯瑟琳哈哈笑了起来,“不然你指望着大发横财吗?”她抬手指向稍远某处冒着烟的高烟囱,“工厂里的有钱人才叫有得赚得呢!”

这也是前几天她跟小偷们打听到的:巴纳德造船厂的老板的女儿名字叫做简,已婚——要是这位简·巴纳德就是和富勒结婚的那个简·巴纳德,凯瑟琳可真要佩服那男人了。

“工厂的有钱人才不会让我们的脏手碰到,他们都是坐马车的。”杰克说,“只有他们上马车之前的一段路,能摸到钱的只有少数的幸运儿!”

“到底是你们技艺不够高超:我听说最高明的扒手哪怕是对方在马车上也能搞到钱,只是穿过马车的窗户!”凯瑟琳一边说着,一边拍掉又一只伸向她口袋的小手,“查雷,你和杰克配合得可真好!”

“你把钱看得太紧了,凯瑟琳!”查雷抱怨道,悻悻收回被打的手。

凯瑟琳似乎是被这反应逗笑了,她的手指一弯,手掌心里变魔术似的出现了两先令,“这是给你们的,在面包里加点黄油吧。”

“谢谢你,凯瑟琳!”

拿到钱的小贼们一哄而散,凯瑟琳走进垂尼提街,心里想起了文学巨匠查尔斯·狄更斯对伦敦的描写——灰暗可怖,人情冷漠,充斥着犯罪与病毒。既然这世界已经够离谱了,杰克·道金斯和查雷·贝茨的存在肯定也不那么古怪了:他们俩都是《雾都孤儿》里的神偷,对于凯瑟琳来说,这样的人物早晚都用得上。

在垂尼提街开药店的西德尼老头是苏格兰印弗克莱德人,他的风烛残年的老店也如同白教堂大多数的地方一样,阴沉得像个沉默的工人。透过橱窗向里窥视了几秒钟,凯瑟琳推开店门,手挡在了门框上,那挂在门边的铃铛没能发出一点声响,她静悄悄地关上门,走到了空无一人的柜台前。

如同这个时代的医学一样,这年头卖的大多数药都是凯瑟琳不敢吃的:止咳水里的□□,感冒药里的颠茄,止疼药里的大剂量鸦片,化瘀的蚯蚓油……凯瑟琳努力让自己保持健康,否则她就要被迫服毒了。这个年代的人不少因为落后的医学而死,那些有毒的物质也不是被法律禁止出售的,这一点让凯瑟琳无数次感到恐慌。

柜子上的药品摆放还算整齐,凯瑟琳心里有数,她大概也知道这里都有哪些种类的药。正当她拿起柜台上的报纸看时,从柜台后面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小碎步的声音——哆哆嗦嗦、颤颤巍巍的老西德尼,银白的头发露出头顶。“我没听到门铃,亲爱的……你要买什么药?”是苏格兰口音,那老人站到了柜台后面,仔细打量着他的客人。

“啊,您也是苏格兰人!”凯瑟琳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情,“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苏格兰人——我是刚刚到伦敦的!”

“是吗——太好了!”西德尼先生露出一个笑容,他打量得更仔细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凯瑟琳叹了口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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