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多少有些苦涩。
‘王凝之’三字柳榛有些耳熟,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见谢道韫神情怅然,脸上毫无喜色,“姐姐是不想结婚还是不满意结婚的人?”
谢道韫望向窗外,神色悒郁:“叔父作主,皇上主婚。这婚事也容不得我想不想,满意不满意。”
“那王凝之姐姐可见过了?”见谢道韫摇头,柳榛再道:“何不去见见?这婚姻大事不就是你和他过一辈子吗,这夫妻之间是琴瑟和鸣还是貌合心离不都看这个人与自己投不投缘吗?姐姐现在还没有嫁入王家一切都还有机会。倘若王凝之是个不成器的,姐姐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嫁过去,日后又要如何自处呢?”
真的还有机会吗?两大士族的结合,连一向忌惮士族势力的皇帝也只有点头同意。
谢道韫收起愁容,莞尔一笑,像是将一切都抛到了脑后,“好了,我是邀你参加下月订亲宴的。其他的暂时还不需要你操心,已有小友为我出谋划策了。”
“是谁?”
谢道韫笑着,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到时候你就知道是谁了?”
柳榛辞别谢道韫,从房内出来,行走间还在想‘王凝之’这个名字到底在哪听过,不期撞上出来寻他的马文才,“你们聊完了?王蓝田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马文才俯身凑到柳榛耳畔,将王蓝田对祝英台是女人的猜想说了出来,并无隐瞒。
柳榛的眼睫颤了颤,瞳仁因为震惊有一瞬的放大,随即转向别处。
马文才不动声色地将这些末微的变化看在眼里。
“祝英台是女人?”柳榛冷笑一声,语气里尽是嘲弄,“怎么可能,王蓝田是失心疯了吗?”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他蹙眉盯着柳榛,质问道。他本想看看他能演到什么时候,可还是没压住想要质问的冲动。
“怎么可能?我才从你……”柳榛对上马文才定定望着他的眼神,止住了声。
“怎么不说了,柳榛?”马文才面色阴沉,“你还要说多少谎话来替她遮掩!”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女人的,还是你一直都知道!”
柳榛心惊胆战地注视着四周,见马文才越嚷越大声,忙拉着他去了别处。
尼山书院傍山而居,其间景色多于山体相合。水亭西面便是斧凿刀刻的石壁,约两丈来高,与山相连,匠人引后山之水汇成河流,注入此地,形成一派碧溪,石壁抱半。
石壁外侧斧凿出一条狭隘石阶,供人蹬踏上壁,上壁是平坦的石台,可一览此间景色,俯而视之清溪泻雪,碧水幽幽;仰而视之,佳木葱茏,白墙房檐隐于其间。
水亭左右木栏环绕,周遭都是矮丛,无假山高树掩映,是以一览无余,无人可藏。
“你把我拉到这里做什么?是怕我去告发祝英台吗!”进入水亭,马文才一把甩开柳榛的手,察觉到四周环境的独特之处,他尖酸道:“这里倒是说话的好地方,不用担心有人会听到祝英台是个女人。”
柳榛蹙眉,“是,我早就知道祝英台的身份,并且我也希望你能替她保密。”
“保密?她祝英台胆敢漠视礼法,女扮男装哄骗众人踏足书院圣地,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祝英台的事情一但被揭穿,尼山书院的名声也会毁于一旦,我们身为学子的也会受到殃及,祝家庄也可能因此恨上你……”
“你是真的担心我,担心书院声誉,还是在担心祝英台啊?好!我可以退一步,为了尼山书院的清誉不去告发她。”马文才恨恨道,“但是,祝英台必须给我滚出尼山书院,这里容不得她!”
柳榛沉默地立在那里,垂眸看向地面。祝英台这个时候离开书院,也许是最好的……
马文才见柳榛一声不吭,还以为他是没办法服软了,他头一次见他如此,还是为了一个女人,气他不争气的同时转身要走,突然被叫住,“马文才,你还欠我一个承诺。”
“你,你要用它威胁我。”马文才难以相信地望着柳榛。他们那日赌梁山伯是否能全身而退,柳榛赢了,却没有向马文才要求什么,直到现在。
“不,不是威胁,这是你我的赌注。”两人对视良久,亭内一片安静,亭外水声哗哗,枝上小鸟叽喳。
柳榛向前一步,“我要你不能插手祝英台的事——明的暗的都不行!”
“如果我不答应呢?”马文才回望柳榛。
“不,你会答应。这是我们早就说好的,马文才。”柳榛定定地望着马文才的双眼。
良久,马文才才从喉间吐出一个“好”字。
柳榛悠悠一笑,“我相信马文才一定说到做到。”
马文才生气地别过脸,然他胸中的怒气因为柳榛的话消了大半。
四月的风轻轻拂过溪面,泛起层层涟漪,粼粼波光照影投在亭内,沉沉浮浮,柳榛笑盈盈的面庞也在波光里熠熠发着光彩,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