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登基为帝,效仿先皇,泰山封禅。
面对谷柠的不辞而别,他似乎没什么反应。
白天上朝,轻徭薄税,以贤达治天下。
夜晚坐牢,遍寻道士,要将千逸的魂灵剥到自己身上。
他们本就一体,凭什么自己去融合他,而不是他来融合自己?
他翻着古籍,在千逸的言语中弄清了来龙去脉,想要逆天改命。
千逸原先还会言语刺激他,如今听说谷柠走后,只是漠然地看着他。
他冷眼看着他的挣扎,看着那个藏于私心的另一个自己做着一切徒劳的抗争。
看着他靠着药物续命,白天忙着治理天下,晚上忙着治理自己,不顾一切般将所有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说起来有些搞笑,千逸竟然有那么一刻,觉得实在是悲哀。
他身居高位,说是为三界苍生征战,却从未对某一个苍生,哪怕是他自己抗争过一次。
从来都是冷眼看着命运沉浮,而后接受。
一直旁观,不置一词。
可萧逸占着一介凡人之躯,竟有对抗神明的勇气,那般不顾一切地要去抗争。
冷不防地,千逸想起在西天初见谷柠时。
他那时,在西天听法。
佛祖拈花一朵,是他的原身。
讲到正精彩时,他记得佛祖当时讲的是《坛经》,说万物都有佛性。
“自性若悟,众生是佛;自性若迷,佛是众生。自性平等,众生是佛;自性邪险,佛是众生。汝等心若险曲,即佛在众生中,一念平直,即是众生成佛。”
“敢问佛祖,是否万物皆具有佛性?”
他听见她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许是用了法力的缘故,极具压迫感。
大殿之中,一片寂静。
佛祖将净瓶中的露水浇在花上,许久,才说道:“如你所见,即见如来。”
“谷柠,你执念太深,是人行邪道......”佛祖叹息声声声入耳。
他听见经文四起,从花中抬眼看她一眼。
只见她不知从哪找来一群狗,狗叫声混着经文声,将西天围得水泄不通。
佛祖常说“好奇心也是私欲”,这话在三界之中传得甚广。
他便是那时,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好奇心。
“敢问佛祖,是否万物皆有佛性?”她再次开口,在一片混乱声中,独独她的声音穿透有力,让人避之不及。
“是!”佛祖拈花沾水,往身前轻轻一点,似乎不在这杂乱声中受到一丝一毫的干扰。
“那他们怎么就听不懂佛法呢?”谷柠指着周边肆意叫着的狗,问佛祖为何还感化不了它们,渡它们成佛。
“因为这些狗如你一般,冥顽不顾......”
一片混乱之中,不知谁先开了口,打破那瞬间的寂静。
谷柠却是笑了,她行至佛祖身前,缓缓笑道:“你看看,听你讲法这么久,他与这些狗又有何区别?唯一有点向你学得倒是不错,总喜欢咬我。”
那说话的人睁大了双眼,反应过来自己犯蠢已是来不及。
这种时候,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佛法在这一刻,突然有了裂痕。
千逸从佛祖手中抬眼看向她,好奇心在心中疯长,又被佛祖轻轻压下。
而后,也不过瞬间的事情,他听到佛祖说:“谷柠执念太深,当入冼池三洗三出,才可见如来。”
佛祖从始至终,只看着她闹,看着她赢,而后还是冷冰冰为她批命。
那般自然,那般笃信。
“见如来?”他听见谷柠不可置信又似乎是觉得滑稽至极的声音响起,有那么一瞬间,自己都觉得差点与她共情。
“如这花,不与狗同。”佛祖将婆罗花递到谷柠面前,不再言语。
许是觉得离谱至极,她随手将那花挥开,便掉入了凡间。
从此,便是他在凡间的一生。
他的欲念也是从那时疯长出来,又被压下,以至于变成如今的萧逸。
*
岐山山脚立有一块碑,上书“岐山多歧路,劝君此留步。”
因为岐山不仅仅是一座山,山深处的谷神庙下关着大妖朱厌。又因常年人迹罕至又妖气弥漫,走投无路来这里的妖魔很多。
有的想打开结界,把朱厌给放出来。
有的想来这里避难,若非没有办法,没有谁敢来岐山。
谷柠带着赢鱼踏入岐山地界。她一身淡紫色长裙,所过之处,花草开路,生灵避退,裙摆不染一丝露水。
她走在岐山地界,赢鱼才有一方神明该如此的感觉,不自觉严肃了不少。
虽说岐山如此,但谷柠那忠诚的信徒江百万却是日日派人到谷神庙打扫供奉。因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