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之下,病来如山倒。王志山强壮的身体,像是只剩下了一具躯壳。
他心力交瘁,拖着病体回了老家。
村卫生所里,村卫生所的四叔,为王志山挂上了点滴。
闲暇之余,四叔不时陪王志山解闷。
话题谈及当下农村,四叔止不住感叹:世风日下,村子里有人公然办起了“鸡店”!
话题惊呆了王志山。
四叔说的“鸡店”是个什么场所,话虽隐讳,仍突兀现身乡村。
事实上,鸡店老板不是别人,是村里刘三建的姑爷。
姑爷名叫夏树仁,曾经是县医院的一名主刀大夫。
两人结成姻亲,缘于刘三建的一次住院手术。手术不大,可恰逢刘三建从一名民办教师讨转为公办教师之后,在他眼里无比重要。为此,他讨好主治大夫,认识了为他手术的医生夏树仁。
一趟手术,刘三建看上了夏树仁。为巴结夏树仁,他将大女儿介绍与他,不时撮合二人见面。心遂人愿,大女儿嫁给了夏树仁。喜结连理,和婚后众多的家庭一样,岳父和姑爷想着如何走上一条发财致富路,要联手做一番振兴家庭经济的大生意。
很快,二人一拍即合。夏树仁向县医院请辞离职,刘三建出面,在村头为他弄了块城郊结合的宅基地,动手建房,干起了鲜为人知的“生意”。
生意日进斗金。刘三建一改往日谦谦模样,在村民面前大谈特谈“笑贫不笑娼”,逢人便夸姑爷有头脑。
刘三建嘴里,二人联手之下,“开门纳客”之后,客人不少。
可惜好景不长。有道是因果轮回。店里死了一名年青女性,惊动公安。公安出警,查封了店铺,让生意关张。
至此,夏树仁伤天害理的生意大白于天下。
刘三建脸上无光。
不想,很多事情一旦有了开头,便多了之后的无数。
有一就会有二,有二必有三。
这头村东边的夏树仁“鸡店”关门大吉,另一头,村西边的另一家店很快开张。
店名取得文艺,取名“青苹果乐园”。邻居家很快看到衣着暴露的年青女子进进出出。
如此黑店,戳瞎了村子里的老人眼睛不说,到了晚上,邻居们还得忍受“半夜鸡叫”的洋罪!
四叔的话让王志山震惊。
他和四叔一样,找不到答案:乡村这是怎么啦?
在家养病的几天,王志山闲来无事,去看过“青苹果乐园”。
“青苹果乐园”是一套沿街铺面。
乍一看,店面宽敞亮堂,一切正常。可到了晚上,摇曳的粉红色灯光忽明忽暗,飘忽着一种暧昧气息。
门口不时会有身着短衣皮裙的女人,个个油头粉面,斜瞟门外。
一两个男人在门口张望。女人们出了门,和男子搂肩搭背,上了楼。它的三楼,知情人传出话来,是大大小小的几顶帐篷。账篷露天,到了半夜,多了男男女女。
第二天一早,男的不知去向,女的继续扮演店员身份,继续招揽生意。
类似夜店,县城也有。
一个个幽深的巷子里,多了类似店面的影子。
令人诧异的是,县城刚新建不久的地标式建筑,上头印有鲜红的“工商”徽标大厦,它的顶楼,堂而皇之搭起了帐篷,沦为夜店!
王志山惊讶着变化。
他实在不明白 ,县城怎么变了天?怎么几年时间过去,一方净土,多出这么多生存的皮囊,少了鲜活的灵魂?
病好后,他回了小镇。
在小镇,他心有余悸地打量着小镇的变化。
小镇作为乡村一角,终将难以独善其身。
即使小镇的熟人文化根深蒂固,也难抵挡外来大潮的冲击。
大潮之下,小镇难保步入县城后尘。
不仅生活在县城的人们迷惘,就连生活在小镇的人们,也难逃迷惘!当人们什么都可以拿出交易之时,还会有什么事情不发生的呢?
王志山每天的工作,奔波于小镇大街小巷之间。
他眼里所看到的,是时间冲刷一切,也裹挟着泥沙。
大气候决定小环境。小镇与他初来乍到时相比,外面世界刮起的风暴,一步步席卷、漫延至江北这个山乡圪崂里。
小镇和县城相比,像是小了许多的乡村集市。只是它紧随县城步伐,发生着不小的变化。
不经意间,街道在扩展,楼房在新起。
小镇地盘在一天天扩大。
吸人眼球的,是满大街的录像厅、游戏厅、歌舞厅,如雨后春笋,拼了命地向外冒、向外涌出;昔日宁静的下海湖周边,不时拔地而起一栋栋豪华宾馆、酒店。每到华灯初上,昔日清冷的湖边,像是一个个浓装艳抹的女子,掀开青涩,奔放着,闪亮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