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周末。
两人照例要骑行回家。
郭佳荷说自己要回老家帮父母上山干活,换了身更加宽大的衣服,素面朝天,一身下地干活的行头。
看着她一身宽大衣服,王志山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你家到底有多少田地,要天天去干活?”
郭佳荷以为她在笑自己土,不搭话,一个人上了车。
王志山急急忙忙跟上。
前方又是左营村。
郭佳荷再次停下车,戴上墨镜。即使将半边脸被遮,她依旧紧张。一连几次往前滑行,未能稳稳骑上她的邮政载重单车。索性,她换了姿势,伸出大长腿,一个飞燕上天的姿势,上了车。
王志山在前方等她,看她上来,正想要她说话,不想,郭佳荷一语不发,他只有慌忙去追。
两人一前一后骑行了一段路,郭佳荷回过头来:
“你怎么跟我写个信,还要贴邮票、花不该花的钱呢?”
王志山笑了:
“有郑小娇在,我怕她又跟你过不去。再说,为你花钱,我愿意。”
郭佳荷低头蹬车。
两人不声不响往前赶,江北很快甩在了身后。郭佳荷放慢速度,缓缓开了口:
“这几天老下雨,我家要赶节令上山,给喝足了水的包谷锄地施肥。我得去帮他们。你不知道我家里只有退休的老爸、腿脚不太利索的老妈。没有我,他们可不上了山。我要回家帮忙,明天一早上山。”
“上山干活?”王志山很是惊讶。他摇了头:
“你能干那样的山地活吗?”
郭佳荷不说话了。王志山心疼她刚上了一周的班,临到周末了,却要去干那么重的体力活,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
“你家里真有那么多田地活,等着你吗?”
提及田地活,郭佳荷打开了话匣子。
她说她家所在的前卫营乡,手工业企业多了,什么铸管厂、链条厂,甚至钉子厂,大大小小几十家,县里的广播、电视里随处多了新闻报道,让她的家乡张成了出名的利税大户乡镇,可她家却很穷,是那种一穷二白的普通农家。
她小时候的记忆,一出门,全是大片大片、一眼望不到头的农田;不远处,有着数不清的山地。她和小伙伴们最爱的,就撒开了脚丫子,是在田里疯,玩成泥孩子。
后来记忆清晰了。她的母亲在幼小的她面前,第一次抹着眼泪,说父亲在邮政所的工资,十多年雷打不动,也就三、四十元钱,全家超支。为此,全家只能跟着受苦,过上吃水煮白菜的日子。
她一时不明白母亲话里的意思?
初中快毕业的这一年,母亲拉上她的手,说家里就靠你爸的那点工资,也没攒下什么积蓄;如今你哥上高了,要供你哥,家里更难了。说完这话,母亲再次哽咽了,再次止住泪,成了近乎哀求的口气:
“娃啊,你学习不咋地,这书再读下去你也未必能考上大学,我看你读书也难,不如回家跟我盘田算了!”
她这时感觉自己长大了,不该让母亲一个人流泪。没有心有不甘,没有心存怨恨,她点点头,放下背怕了的书包,跟着母亲下了地。
母亲先是让她试着干一些手上的活。那样的活不用出多大气力,她能应付。比如收割蚕豆、收割麦子的劳动,她试着上了手,这些活计不难,她还算能适应。
后来,母亲试着往她肩上压了担子。
这天母亲要出粪。出粪是农村家庭家家有的重体力活。母亲节俭而珍惜诸如猪粪这样的农家肥,靠着自留地的菜叶养了猪,家里多了猪粪。猪粪在猪养大出栏后,猪粪和着粪草,积攒到次年开春。春风猛烈劲吹的时候,一家人得将猪圈里头的粪草往外搬。没有车,更没有其他省力的工具,全靠着两个肩头,一担一担,将粪草挑到责任田里去。
家里依旧没有爸爸和哥哥这样的壮劳力。母女俩起了个大早,顾不上吃一口东西垫底,上了工。母亲负责将粪草从猪圈一钉笆、一钉笆地搬到大门外的街心里,她不能闲着,开始动手去挑堆积成山的猪粪。
第一担猪粪,母亲上前,示范着为她将粪草扒进粪箕。接着,她低头将扁担担起,担子有点沉,晃晃悠悠,打着转。等人站稳了,可脚迈不开。好不容易左右平衡着,往前几步,肩头开始钻心疼痛,像是小牛犊子第一次被穿上鼻扣子一样。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咬牙挺上了。而一直身子,担子的两头跟着打弯。她得再次弯了身,降低重心。她像一颗虾米一样,跟着弯了腰,再不敢直起身来。
人没有出村,母亲在她后头大了声:
“你挺直腰,这样才能不会被担子压坏了身子!”
她挺了挺,继续往前走。
第一担猪粪,母亲上前,示范着,为她将粪草扒进粪箕。她低头将扁担担起,担子有点沉,起身后晃晃悠悠,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