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初醒,正是黎明日出的时间。
宋熙恒拍拍身边的常满,“阿满,醒醒,不是说要看日出吗?”
常满半晌才把脑袋从毯子里钻出来,头发有些睡乱了,昨夜是在屋顶上睡的,她睡着后不知不觉滚到了屋檐边,还好被宋熙恒的长腿安全地拦在里面。
这会一睁眼,漫天的金粉色从东方铺洒下来,揭开轻笼在山林树冠上的银灰色薄雾,迅猛地荡涤世间所有阴暗,‘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新奇体验直接把对新生活的期待值拉满。
她坐在屋檐边自在地荡着双腿,嘴上‘咔嚓’啃了一口从香案上顺走的大红苹果,甜滋滋的汁水滋润了有些干燥的嘴唇。
她曾经按部就班的活了一辈子,从未离开过钢筋混凝土铸造的城市,每年只有零星几天休假可以短暂的放空自己。
再来一次,她要离开冰冷坚硬的枷锁,尽情呼吸属于自然的空气,“睡得好吗?”
宋熙恒嘴角弯起,“挺好的,一夜无梦。”
他无心看日出,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常满的侧脸,只要在她身边,就能按下所有的忧虑和失意,胸口被一股奇妙又浓烈的安心填满。只是他已经在大兴府逗留了许多天,事情都解决了,他必须尽快出发追上队伍。
他一整夜都没睡,想到今天就要和她告别,心里有万般舍不得,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就希望这一晚永远也不会天亮。他的视线仔细地描摹过这张脸,只想牢牢刻在心里,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宋熙恒把垂落的毯子裹到她肩上,“我把你送回去就得走了。”
常满没回头,没惊讶,“保护好自己的安全,记着我们的约定,我在淮宁府等着你。”
清晨早起洒扫的小道士拖着把比他人还高的扫帚,仰头打了个困顿的哈欠,泪眼朦胧地发现了屋顶上的两位不速之客,胆敢爬到供奉道祖的三清殿屋檐上,“哪里来的宵小?!快来人抓贼啊!”
宋熙恒提起常满背在肩上掉头就往后跑,跳跃着落回地面。
闻讯而来的道兵在后面穷追不舍,咬牙切齿地怒吼,“站住!好个小贼,你们最好别落在我手里!”
宋熙恒和常满抱头鼠窜地逃出了嘉音观,牵了马直奔城门。
常满悄悄离开后的第二天早晨,阿勇和二掌柜只觉天都要塌了,待约定的五天时间到了还不见她回来,心里越发忐忑,不知道该回还是该留,行礼是打包装车了又拿出来,又装回去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
眼看万通镖局整队出了城,他们犹豫了一天,还是没跟他们一起出发。
玉扇每天起床后就雷打不动的来城门边守着,到城门落锁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见常满回来,激动的在城门里不停挥手:“小姐,是小姐回来了。”
常满回客栈洗了澡,再换了身丁香藕色的长裙,黑色的长发还没来得及擦干,就被玉扇和勇叔他们架着推上了马车。
众人归心似箭是一方面,害怕她又出幺蛾子是另一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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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马蹄的嘚嘚声,只有一匹马和一辆车的常满小队一路轻松地行驶在返回淮宁府的路上。
宋熙恒送了她一段,当天下午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悄无声息转道离开了。
终于离开山林到了平原区,十来多天的路程,比去时顺利不少。常满把二掌柜赶去和阿勇一起驾车,她独自骑在马背上。
她在山里被宋熙恒带着跑了几天,路上学了不少骑马的技巧,终于可以指挥着马儿在马车前后两三百米的距离内来回提速、减速、转弯、掉头,花式练习,奔跑个不停。
“东家,您慢点跑!”二掌柜扯着嗓子吼到喉咙破音,别提多有郁闷了。
他这一趟出门,心累得怀疑自己老了不止十岁。路上不是遇到杀人不眨眼的马匪,就是东家被官府诬陷进了大牢,花一样年纪的东家差点受伤高烧到丢了小命。他是一天天提心吊胆不敢放松分毫,结果东家是不当一回事得专做危险活动。
他是劝也劝不住,最后人还失踪了几天,他吓得苦胆都快要吐出来了,还好马上就能把这个包袱送回常老爷手里去了。
一个时辰后,看到淮宁府的城门了。
再半个时辰,拐上常宅所在的小巷子里。
阿勇拽住缰绳跳下车,大步上前拍响门环,门里不见有人应声,他又拍了几下,“是大小姐回来了,快开门。”
半晌,门‘吱呀’着打开一条半掌宽的缝隙,门里的石青肃着一张脸向外打量,反复确认没有认错人,才狂喜地拉开门扇,“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常满跨进大门往里走,院子里安静得像是没有生气,萧条又冷清,“出什么事了?”
石青呐呐道:“有许多事,说来话长,老爷的兄长一家来拜访,还有瓷厂……”
常满皱眉,她在离开之前把事情都一一安排妥当了,忖量着还有什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