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闭店后,江牧雪与蔡辽一起,再次找到方宜。
方宜早早地就洗漱上床了,卧房没点灯,只有她一个人,黑漆漆的。江牧雪端着烛台走近她床边放下,幽微的火光照耀下,方宜不耐烦地翻身背对她们,又把被子盖过头顶,整个人缩成了一个小团。
“方宜,”江牧雪坐在她床边,拍了拍被子,轻声问道,“跟我说说,六山究竟怎么惹到你了?若是有什么不公正的地方就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光见到你生气,可能会误会你。”
方宜不吭声,扭了扭身子把她的手甩了下去。
蔡辽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伸着双腿,大喇喇道:“你听连棠姐的话,早上不是说六山卖可怜吗?你有委屈,你也朝我们卖,我们肯定给你做主。”
“我没什么委屈的。”方宜忽然道,“我就是脾气差,不需要谁来给我做主,随便你怎么吼我。”
江牧雪看了蔡辽一眼,用口型说了声“道歉”。蔡辽挠挠头,道;“对不起,早上我也急了,这才吼了你。我诚心诚意地向你道歉,请未来的方大掌勺原谅我,好不好?”
床上那隆起的小包什么回应都没有,江牧雪微微摇头,示意蔡辽此路不通。二人又安抚了几句,这才轻轻走出卧房,前去找六山。
后院地上摆着几个大木盆,六山正坐在小马扎上洗碗。银亮的月光倾洒下来,照耀在他高高肿起的脸颊上,方宜下了狠手,他脸上还能看见五个紫红的手指印。见她们走来,他连忙放下手中的碗,随意擦了擦手站起来。
“没事,你坐着。”江牧雪道,“我还是想问问你,你和方宜究竟是怎么回事?现下这里只有我和蔡辽,你尽可以放心说出来。”
六山忐忑地坐下,只道:“连棠姐,真没什么事,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她又宽慰了几句,六山虽不像方宜那般不理人,问一句会回一句,但也是死活不肯说出原因。她顿了顿,忽然脸色一变,厉声道:“有人告诉我方宜说你是叛徒,你和商家少东家商争玉有什么关系?”
“我、我没关系,”六山愣道,“我都不认识他!”
“是吗,那你试吃会上摔了蟹黄也不是故意的?”江牧雪盯着他的眼睛,句句紧逼,“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之前手好好的,偏偏试吃会上出了岔子;出去了一趟,商争玉就愿意匀螃蟹给我们示好。我问你,他究竟有没有指使你故意摔碗?”
“我没有!”六山急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连棠姐,我真的没有!我怎么可能帮着外人害自己的酒楼!”
蔡辽悄悄拉了拉江牧雪的袖子,凑过去低声道:“喂,你在干嘛?”
江牧雪没理她,继续说:“是吗,那方宜为什么这么说你,你早上做了什么让她误会你了?她看见你偷偷跟商家的人出去见面了,对不对?”
“不是!她看见的不……”六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止住了话语。他咽了口口水,眼睛在江牧雪与蔡辽之间紧张地来回转动一圈,然后悄悄扫了眼方宜的卧房。
蔡辽咳嗽了几声,他收回目光,哀切地保证道:“连棠姐,蔡辽姐,你们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和商家勾结的。如果有,我就、我就天打……”
“好了,”江牧雪打断他,“不用发誓,刚刚就想吓一吓你,看看是不是方宜是不是又在胡说八道罢了。”
“对对,我跟连棠打赌呢,她说你肯定不会是叛徒,我说不一定,要诈诈你。”蔡辽反应过来了,立刻道,“你连棠姐自然相信你,都怪我,是我小人之心,对不起啊,六山。”
二人又安抚了几句,六山惴惴不安地坐下,继续低头洗碗。江牧雪瞥了眼蔡辽,示意她跟着自己去往酒楼外。
夜色渐深,街道上空空荡荡,只有打更巡夜的更夫路过。江牧雪在寒风中朝手心哈了口气,问蔡辽:“你怎么想?”
“我在想你下次能不能提前跟我商量好,”蔡辽不满地用脚尖踢了踢路边碎石,“刚刚吓死我了。”
“知道了,没问这个。”江牧雪道,“你也听出来了吧?今早六山出去肯定干了别的事,被方宜瞧见了,让她觉得他是叛徒。商争玉这段时间有自己的麻烦,六山不太可能做商家的细作。倒是这两个人都不肯说明白,他们之间像是保守了什么共同的秘密。”
“确实,一个是一点就着的炮仗,一个是闷声不响的闷葫芦,偏偏这时候这么有默契,应当是他们俩之间的私事。”蔡辽沉思了一会,点点头。
没过几秒,她又有些纳闷了:“不是,我比他俩进酒楼都早,我记得这两个人就没什么交集啊?白天方宜在后厨,六山在大堂,晚上分房睡,他们一天天的跟太阳月亮似的,除了跟我们一起吃饭根本见不着面,究竟哪来的共同秘密啊?”
江牧雪看向她,问:“你还记得他们是怎么进楼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