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珂的选择让埃赫那顿脸上的笑容一滞,他神色复杂地垂眼看向唇色苍白的少女,以及握住她手后,用保护姿态将她护在身后的青年。
最终答非所问地开口:“乌赫雅,众神庇佑之女,这是你的名字?”
阿兰珂先是颔首,随后又缓缓摇了摇头:“回禀殿下,原本是的,只后来又由奥西里斯神庙的祭司为我择定了如今的名。”
她照旧如常回答完埃赫那顿的问题后不动声色从纳克特敏处抽手离身,转而叠手默立,双目放空望向前方,显然是在回避。
埃赫那顿知阿兰珂有心逃离与自己的相处,也不强迫她一定留下,从容颔首:“沙匪突袭,你应当吓得不轻,晚间安营时我会请帕伊尔前来为你纾解养神。”
他满含关怀的话令阿兰珂将将冷硬下去的心肠软化几分,但见一旁浑身血污的纳克特敏,更有感触,略一弓腰淡然答礼:“多谢殿下关怀。”
言罢,阿兰珂便垂首下去,同纳克特敏一前一后走离开埃赫那顿的视线范围。
方走出不远,纳克特敏猛然顿住脚步,冷不防回转身与她视线相对。
青年身上的米白色亚麻布料几乎全部被鲜血浸透,干涸后呈现出秾丽的暗红。连同纳克特敏白净的侧脸也被溅上血痕,为他平白增添了几分冷酷的诡异美感。
他抬手随意抹开脸上沾染的乌黑血痕仰抬下颌与阿兰珂对视,因干渴而嗓音粗粝微哑:“很抱歉,我刚刚是一时情急,并非有意。”
阿兰珂坦然一笑,并不将刚才的言谈放在心上:“没什么。”
纳克特敏闻言又是一怔,才踟蹰着复又开口:“殿下对你上心,眼下看来不算什么好事。但是我……我想知道你是否也有同样心思。”
话音落下,他仿佛也彻底地松了口气,原见笔挺的身形也显而易见地躬下去不少,以不加设防的姿态等待着阿兰珂的回应。
“谁也不知这是否只是殿下的一时兴起,”阿兰珂凝视着纳克特敏色泽稍显黯淡的琥珀色双眼,神色寡淡,“这不是你应该问的问题。”
纳克特敏抿了抿干燥的唇,几番欲言又止,良久才低声道:“所以这是你的选择么?”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在来前准备了其余干净衣服吗,”阿兰珂并不作答,而是生硬地转开了话题,“前面不远就是尼罗河,稍后可以叫个侍卫去打点水来,今夜好好洗去身上的这些脏污再休息。方才太过惊险,你一定很劳累了。”
“我会的,”纳克特敏看了眼自己被鲜血浸透的衣料,难免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话音未落,阿兰珂就已然错开他的目光,有几分不确定道:“也许是,但那也不过是奢望罢了。”
阿兰珂的态度足以令纳克特敏所发觉的那些端倪被坐实,但短暂的气恼过后,他又迅速地冷静下来。
王家的爱何其寡薄,即便是阿蒙霍特普三世与妻子提伊少年相识,也抵不过后来的日月并立,法老广纳后宫。无论是出于政治目的还是只为纾解情.欲,爱都不会一如过去纯粹炽热。
纳克特敏不信未来将成为法老的埃赫那顿也能一变君主应有的冷情,而对一人情深不改。
更何况,纳克特敏的优势更在于他与阿兰珂才是真正的自幼相识。他们青梅竹马长大,他心甘情愿向掌管婚姻的伊西斯女神许诺此生只爱阿兰珂一人。
想明白了这一点,纳克特敏的郁结的心情也舒畅不少。但他仍不能如常与阿兰珂笑言,沉静许久才勉强能平静地与她道别:“我知道了,明天出行才是要务,你也早去休息。”
见纳克特敏不再执着于她和埃赫那顿之间的话题,阿兰珂也默默松了一口气:“好,那我先回去了。”
许是她的烦恼太过明显,回到营帐时,帕伊尔一眼便看出阿兰珂现下面色不佳。
她弯唇颔首一笑,轻声开口:“刚刚纳克特敏和你聊了什么,你看上去并不开心。”
帕伊尔端正盘腿坐在毡毯上,清洗后半干的灰白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长袍逶迤及地,气质缈然出尘。阿兰珂对她也不设有太多防备,犹豫几息,省去不必要的细节后便一一向帕伊尔讲述。
“我很苦恼,”末了,阿兰珂沉下声为自己的讲述做结,“您觉得我该怎么做?”
帕伊尔蹙眉思索,片刻后向阿兰珂道:“好姑娘,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殿下的?”
仔细说来,帕伊尔其实也对阿兰珂和埃赫那顿之间的关系早有耳闻。
埃赫那顿曾不止一次松口同意彭特予的建议,表面上减少了对阿兰珂的在意,却暗中加强了对她的关心。
每每当玛伊将有关阿兰珂的消息传来,连同她书写的废纸莎草卷,他总是会在看过之后再亲自整理成册收好,以精心手刻的木盒妥帖珍藏。
埃赫那顿以为自己的表现已经足够隐蔽,但还是被彭特予觉察。从一个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