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视白娦的话语,悄悄轻扯沫泣的衣角,提醒她眼下的状况,如今大堂之中只剩我们三人,而湘夫人却迟迟未曾出现,这里头肯定还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们。
沫泣望了我一眼,她轻灵的黑眸染上了一层说不出的黯淡,看着她复杂的神情,心中闪过了一丝不安,就如同现在站在这里的她,不是平常那个受了委屈,便悄悄躲在暗处哭泣的姑娘;不是那个见我遇到困难,嘴上虽笑骂着”真傻”,却依然伸出援手的少女。
片刻,沫泣移开了复杂的目光,转而向白娦问道:「白娦前辈,长老她…?」
「听说在这沫阁之中,有一位姑娘比你这女娃还要更加蠢笨爱哭,她入阁没多久便为了一个草芥,一位凡人出头,最后折腾了半天那东西死了,她竟还为此在大庭广众下哭啼起来!呵呵呵,你说这好笑不好笑!」白娦无视沫泣的问题,重重踩过脚下昏厥的弟子,漫步到了我们前方。
从她圆润的小嘴中吐出的话刺如尖针,一言一语无不是在暗讽过去初入末阁之事。
对他们来说,每个生灵都如地上沙屑般微不足道,也就是那次,我头一次明白阴阳家的无情以及黑暗。这也是三个月以来,我所了解的第二件事,阴阳家弟子所追求的更高境界,便是建立在彻骨绝情,心无凡思,只不过他们绝大多数人,眼中蕴含的情感不是万物的阴阳平衡,而是高漠藐视的轻蔑。
“一个眼神,一句话语,这些看起来最不伤人的东西,往往却是最伤人的。”
当残酷的现实颠覆过往的认知,眼泪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在众目睽睽下溢淌而出,而这般脆弱的模样换来的,便是其他弟子的落井下石,让人难以忍受的恶意情感。自此之后,心底深处便暗暗发誓,绝不在外人面前露出任何的脆弱,特别是在这没情末阁之地,只因下一次为这般脆弱而受伤的,可能不是自己,而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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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渐渐回到白娦字句犀利的怒语中,她的小嘴不停地开合也不喊累,眼神中夹杂的阴冷怒火,往我们俩身上不断延烧。
「谁人不知阴阳家修行五行,手掌阴阳,心无凡情,力求天极。在这末阁,在这九天曦和,无人不是为此而努力,只为超凡蜕俗,达到天人之境。」
「呵,而那愚笨的姑娘虽为内门弟子,却连这么基本的道理也不通,满脑子尽装着俗情凡思,又怎可能会在大道阴阳上有所长进呢?」
「你说呢,珑?」白娦两眼圆瞪,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般,一直刻意紧抓着此事不放,兴许是我方才连两次破了她的术法,得罪于她了。
「怎么,哑了?」白娦忿忿道,见我未有回应,便气势汹汹的一接二,二接三讽语不断,听她这般恶言恶语,我真想一巴掌给她拍晕过去。
要不是因为阴阳家规矩严禁弟子内斗,否则,我还真想一技定身术把她牢牢钉在这,让她在这站上一天一夜,好好清醒清醒。
不过,她会这样愤怒也是情有可原,在这几月观察下来,内门弟子的实力真真是差了星魂一大截,不,一大截我都嫌少了,那简直是塘与海的差别,就算五灵玄同在弟子中是鹤立鸡群的存在,那也只是因为他们立处鸡群,未见云渊身处的鹏鸟罢了。
而眼下一个刚入门不久的弟子,竟然接二连三的破开她的咒法,想必此举已惹得她自尊受损,怒火横生。
不过,这也不是头一次在末阁之中遇见这等破事了,也许她见我未有反应,便会像之前那些弟子一般自讨无趣,从而收手也不一定。
半晌,白娦终于停下了她那犀利的利嘴,正当我为此松了一口气时,眼前忽然升起一道水柱,欲将我们三个给区隔开来,见此情况,我下意识的翻手施术,护住了身旁的沫泣与自己,而白娦就这么无可奈何的由著水柱,将她隔到三十米之外,在她被隔开的最后还能听见她破碎的怒语,隔着水幕零落散去。
「她终于走了。」我长呼一口气,开始打量起眼下的术法。
只见身旁水柱一一分散,化为数不清的细细涓流,涓流交会缠绕,不一会儿,四周便被细水织成的密网团团包裹,伸手触探发下,发现水流之中大有玄机,此术虽不伤人,但也让接触之人浑身脱力,比起寻常的五行术法,更贴近幻境之物,欲困他人而不伤其身。
「这是长老的上善若水,长老似乎要将我们两留在此地。」沫泣严肃道。难得见她神情如此肃穆,我便不再多说什么,现在还是先观望长老的目的在做打算。
片刻,远方传来幽冷沉静的歌声,那声音忽远忽近,如同幽影时现时隐。
飘忽妩媚的女声,配上满地昏倒弟子与遭周悄悄流淌的细水,暗暗地为死寂的楼堂再添上几分阴森。
「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阴森的楼堂开始漫起水雾,水雾之中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伴随着轻慢优雅的歌声从容而至,她一身绯色衣裳,唯独两肩与腰侧未有遮掩,就这么妩媚的裸露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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