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经渐渐落下了山头,微弱的余晖彻底被未知的黑暗所取代,全然消逝在了黑云密布的天空。
在这样漆黑的夜晚,却有带着亮光的火把零星地在山上闪烁着,朦胧的亮光像是暗夜起舞的鬼火。
长寿郎举起手中的灯笼,摇曳的火光照亮了铺着石板的在树林中像是毒蛇一样蜿蜒穿梭的参道,进入媛首山就会发现原本在山顶无意泄露出的温暖灯火彻底消失了,山内像是隔绝了一切灯光一般,变成了完全的,属于黑暗的世界。
中也最后还是换上了送来的像是神职人员穿的衣服,雪白的大袍和袴,袴上面隐约还可以见到些许白色的暗纹,橘色的头发隐藏在了黑色的冠下,手上还拿着一块黑色的笏板,脚下的鞋也换成了涂满了红色颜料的浅沓。
长寿郎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灯笼,极其缓慢地走在最前面,双脚的关节时不时还发出来抗议的声响,让人忍不住联想到快要崩溃的机器零件。
长寿郎一边走一边解释道,“这是习俗,在祭祀时,只有神子和神女才能走这条石板参道,此外,一会儿到达山顶的时候,还请神明大人先去手水舍处沐浴,完成祓禊仪式,那里多亏了神明大人和神女的庇护,常年都流淌着温热的温泉水,而我则会和其他村民会在前方的荒神堂等候着二位,等仪式结束过后,我们会在庙堂后方的前婚舍用膳。真是上苍保佑,神子和神女都能安全归来,中原巫女多年的辛苦都没有白费,我们终于重新等来了神子和神女。”
说到最后,长寿郎肉眼可见地激动了起来,整个人也开始剧烈地喘着粗气,但是就算这样对方的步履也丝毫没有停歇。
司徒走在中也的身边,视线在四周不停地游走,刚才还能隐约听见树林里面的动静,但是现在越往上走,四周却变得越发安静,像是有东西把声音全部吸走了一样。
在这样安静地环境内,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异常清晰。
“长寿郎先生,话说您的妹妹也会回来参加这个仪式吗?”司徒黑色的眼眸盯着前方的瘦削异常的男子。
在司徒问出话的一刻,虽然幅度很小,但是长寿郎拄着拐杖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像是没有想到会被突然问这个问题,脸上的表情也出现了些许空白。
长寿郎抬起手,遮挡住自己的嘴巴连喘了几口大气,手中的灯笼也因为动作晃动了起来,两颊的凹陷在灯光之下更加明显,像是被人用勺子直接挖下了两块肉一样,“不愧是神女大人。很不巧,我的妹妹妃女子,在幼年时就被许配给了一守家的长男,在神子失踪之后,我的妹妹也失去了踪迹,我们家曾经也派人去找过,但是就像是我说过的那样,去一守村的人没有人能够活下来。”
长寿郎的话说得很快,和说过千百遍一样,里面的情感也进行了完美的调配。
司徒收回了视线,与同样察觉到异常的中也对视了一眼。
接着,三人又走了20多分钟,眼前出现了一整片的亮光,山顶和刚才在山路上的感觉又完全不一样,四周都是散发出安定人心般的暖光石灯笼,长寿郎也在这个时候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身体放松了下来,在前方大概八百米处,还有燃烧的火把,那里大概就是荒神堂了。
“神明和神女大人,那我就在前方等着两位大人的到来。”这句话从阴沉的长寿郎的嘴里说出来,总有一种前方是鸿门宴的感觉。
司徒看着长寿郎颤颤巍巍离开的身影,转过身,跟在中也的背后进入了手水舍,一进去就被热气喷了一脸。
里面有一口井,温泉井,白雾漂浮在水面,雾蒙蒙的,让人也变得飘忽忽了起来。
司徒挽起了白色的宽大袖子,开始打量着四周。
四周是泥土墙,黄棕色的泥土像是守护者,安静地伫立在这里,头顶依旧是瓦片房,一块叠着一块。
一旁的中也盯着冒着雾气的温泉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快就把视线挪到了屋顶,嘴唇翕动了一下,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沉默了几秒,低着嗓音,“啊,这个的话,我们应该也不需要非要按照他们说的来吧?”
司徒闻了下泡过温泉的手,摇了下头,“不,这个池子里有特殊的香料,如果没有沐浴的话,应该会被发现。”
“嗯?哈?可是这里只有一个……”中也的手指了指,在目光重新落到司徒身上的时候,还没有说的话就这样再次咽了下去。
因为司徒已经拿好了一个屏风放在了中央,成功把池子一分为二。
司徒感受了下自己的杰作,“这样就没问题啦。”
中也抿了下嘴唇,看着踩在屏风上身轻如燕般行走的司徒,眼神似乎有些微妙,盯着司徒看了会儿,蓝色的眸子渐渐被无奈的情绪填满,“总之,在外面还是多一点警惕心吧。一会儿我先下去,等我出来了你再进去吧,我会在屏风的这一侧。”
四周静悄悄地,能清晰听到水流滴落的声音。
司徒泡在温泉里面,靠在池里的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