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问题，少年漆黑的眼眸缓缓看过来。乔爱的背脊忽然绷紧。
自己为什么反应这样大？明明少年的目光里什么都没有，明明她不期待他的任何评价。
陈鸷懒懒靠在门框上，单手插进校裤的裤袋：“一般般。”
乔爱悄悄抿唇。这个魔鬼，嘴里从来没有一句好话。她才不稀罕他的评价。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门边的少年轻描淡写，漆黑的眉骨上却写满狂傲不羁，好像任何事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许家俊咳了一声，抓住陈鸷的肩膀，小声劝说：“哥，这是你未来弟媳，给个面子。”
陈鸷把许家俊推开，拍拍裤子上的灰，漫不经心看向乔爱：“实话实说，有问题吗？”
“乔乔。”安雪捉住乔爱的手，满眼担心。她很怕好友像学姐那样，因为接受不了而落泪。
“没有问题，”乔爱看着他眼里，自己清晰的倒影笑了，“毕竟总考零分的陈同学很有可能不懂音乐。”
教室里，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陈鸷敛了眉目叫人看不清，只让人觉得冷：“你以为自己很聪明？”
“一般般，只比陈同学好一点。”乔爱不想退缩，她的背后正对着窗户，阳光一定照在她的背上，这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接下来，谁也没说话，空气中弥漫着窒息的味道。
许家俊站在陈鸷身侧，拉着他的手臂：“未来弟媳，给个面子。”
陈鸷懒得搭理许家俊，他走进教室，一步一步，走到乔爱面前。
“完了，陈同学不会打女生吧？”
“乔爱快道歉，快呀！”
”乔爱，退一步海阔天空。“
……
陈鸷盯着乔爱，诧异她也有倔强的一面。可这样轻飘飘的倔强，根本不值一提。他的嘴角挂起讥讽：“你们乖乖女除了学习，就只会弄这种无聊玩意儿。假模假样地维持自尊心，真可怜。”
“小提琴不是无聊的东西。”乔爱抿紧唇。他可以说她学艺不精，却不可以说她的琴。
“不是吗？”陈鸷瞥一眼桌上的琴，“那玩意儿和你一模一样，就像为你量身定做，无聊得很。”
氛围降至冰点。许家俊一个头有两个大，他咳了两声喊：“哥，我们该走了，还有事。”
陈鸷倒是没犯倔，转身就要往外走。教室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忽然，清脆的声音响起——
“等等。”
陈鸷转身，看着讲台上的少女。
乔爱走向琴盒，拿出手机：“你错了。”
她纤细的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随后把手机放在桌上，拿起那把小提琴。
当悠扬的曲调响起，陈鸷神色淡漠。直到几秒之后，手机里响起律动的鼓点和节拍。
小提琴婉转的声音在此刻有了变化，变得浓厚而热烈，缠绵之上跳动着火焰，每一次鼓点和琴声碰撞，都像巨大的篝火爆裂出无数火星。
陈鸷挑眉，看向乔爱。少女肆意坐在桌上，双腿轻轻交叠，手指操控着琴弓和琴弦，好像她是天生的音乐女王，游刃有余地与琴嬉闹。
教室里的人都为此屏息。
乔爱的目光始终和琴弦交汇，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
陈鸷聆听着她的世界。这些悦耳的琴音，全都在述说她的努力和天赋。
音乐不是嚼蜡，音乐大师有把人带入音乐世界的魔力。这个世界被她创造，由她主宰，为她盛放。
听众的灵魂和她的世界撞击，会迸发出油然而生的喜悦。那是灵魂跟随音符的舞蹈，是所有人的灵魂交融于一处，最后又释放的盛大烟花。
让人无比惊艳，又肃然起敬。
当最后一个音符淌过众人的耳朵，却无人从美妙中醒来。
这一曲意犹未尽，念念不忘。
终于，有人回神：“乔爱，你刚刚好酷啊！”
“我还以为小提琴只能那样……优雅地拉，没想到还能跟玩儿一样。”
“对啊，我今天大开眼界了！”
“真的好好听哦，我被彻底种草了小提琴。”
……
说话间，下课铃响起。
乔爱从桌子上跳下来，收起琴盒。
再望向陈鸷时，她抬高了下巴。不可一世的少年侧身站在门边，乔爱微笑着，故意从他胸膛前走过，连花朵一样的袖子轻擦过他的校裤也不自知。
走了两步，她忽然停下：“你能做到的，我同样可以。你不能做到的，我还是可以。”
陈鸷微微低头，看她像只凯旋的白天鹅，高傲优雅地走过，无声笑了。
-
安雪见乔爱走远，立刻追了上去。
陈鸷垂了下眼睑，再抬起时，刚好看见少女得胜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