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刈不在乎过程,只看中结果,哪怕傅辰有能耐威胁蛊惑其他狱卒替他审讯,他都不在乎。
说完话,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遥遥传来回音渺渺的余声“你只有一天时间。”
傅辰没急着动手,而是先认真观察着这位据说是“硬汉”的奸细——他五官俊朗立体,挺立的高鼻梁极为少见,勉强能从中探得一丝外来蛮夷的血脉特征,四肢被紧缚在一根粗壮的铁柱,额头则抵着一旁的水刑池,由于药物依旧昏迷不醒。然而这个过于狼狈的姿态,让他露出了受伤变形的脚踝,上面还有一些新鲜的伤痕血迹。
许是他沉默的时间太久,一旁的狱卒不安地揣了揣手,上前讨着笑问道“这位——公公?您打算......”
“我不打算耽搁太久,”新进的一批胭脂色泽光鲜,质地柔和,最重要的是,里头有贵人喜欢的嫣红色,皇上差人明日午后送去各宫,想到这里,泛着柔情的漂亮桃花眼眯起来,冷凝而压抑,不敢让人直视“不过在此之前——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黄景仁见过公公!”胖乎乎的身子打了个颤,圆脸的笑容自然地扯了出来,看上去喜感又无害,很容易让人放低戒备,但这对傅辰无用。
“我叫傅辰。”眉头一皱。
“傅爷。”黄景仁立刻上道地喊了句,小心翼翼地去瞅他,待不小心瞥见那双看向犯人的眼睛时,浑身颤抖,差点尖叫出声!
那双深黑的瞳仁里没有一点温度,似乎有什么难以言状的东西在里头狰狞而疯狂的滋长着,将名为理性的枷锁彻底粉碎!
一头恶犬,挣扎欲出!
——————
傅辰慢悠悠地朝一旁摆好的刑具架走去,在边上缓缓踱步,黄景仁担心对方手生不甚理解其中各类的妙处用法,几次想要说话,又不知为何咽了回去。
他眼睁睁看着,对方没有任何停留地走过一排排寒光烁烁擦掉的锃亮的古怪锋锐的刑具,而是在一个放着被用过许久即将要淘汰刑具的小木盘上细细挑选起来,最终把玩起一把刀尖看上去已经钝了,还凝着不少黑血和铁锈的小刀。
比起使用那些常见的残忍刑具,挑着这把钝刀的傅辰更加危险,黄景仁下意识吞了口唾沫,凉意从脊背直窜天灵盖。
傅辰很冷静。
他计算了一下来时的时辰,大概是酉时至此,想要在明日午后收拾整洁漂亮去见贵人,他得先睡个好觉才行,也就是说——自己只有今日大概两个时辰的时间可以花在这个奸细身上。
傅辰低头去看男人,对方已经醒了,正精力充沛恶狠狠地瞪视着他。
“不好意思,我不太听得懂你们偏远之地的语言,所以只能用寻常话和你沟通,”他吐字清晰又缓慢,露出少年人不好意思的表情“希望你能耐心地听我说完。”
他记得,贵人好像格外喜爱精致华丽的花纹图案?这批胭脂里有不少是用这金纹繁花的玉盒装载的,这次出去采买的小太监干的不错......
“你是西北军中抓出来的,盗取的情报有哪些?是谁派你来的?和你接头的人是谁?”
已是阶下囚的俘虏不屑地吐了口唾沫,嘴里蹦出几个傅辰听不懂的古怪词汇。
他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黄景仁“他说了什么?”
黄景仁的表情苍白而僵硬,张着嘴干巴巴地回答“这是一句骂人的话。”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傅辰一脸认真“请用我听得懂的话说明一下,里面或许有什么重要线索。”
“他......他骂您是“走狗”和...和..."阉奴"。”
“哦——”傅辰蹲下身,用手拍拍犯人的脸,二人对视中,一双几乎缩成针的瞳孔......一双安不见底却汹涌可怖的眸子。
除了胭脂,好像还有一些小物件,水头极好的墨翡原料似乎还没雕琢过......
傅辰拧开一旁连接着水刑池的软管,激烈的水流哗哗淋在囚犯的脸上。
他蹲下来,将软管扔进池子里,让水流渐渐灌满整个水池,将人丢进池子中,水线正好没过眼睛,很快软管被掐小了口子,变为一股细流浇在犯人耳边。
“你看,你的眼睛已经被淹没了——”傅辰半弯着腰,手持小刀伸入水中,将人犯死死闭着的双眼,用不尖锐的刀锋贴着眼线,挑起眼皮。
“以现在的水流速度,一刻钟后池子里的水就会淹没你的鼻子,然后......是嘴巴。”
“死亡是一件很令人悲伤的事,尤其是亲身体会这份来之不易的感受——”傅辰面露惋惜,语调咏叹“为表仁慈,我只能勉强帮你睁开双眼,可是注意,千万不要张开嘴,因为一旦如此,水流就会顺着你的喉管呛进肺部,痛不欲生,许久之后,才会一命呜呼。”
他的语调轻快又温和,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您真是个英雄,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不愿意泄露身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