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1 / 3)

萧则策吐出嘴里的干草污泥,拳头发狠直朝那人面中砸去。

“你什么意思,挑衅爷爷我?”

雨点般密布的拳头将王家公子揍得鼻青脸肿,那王家公子亦不是吃素的,寻了个机会便朝萧则策两鬓袭去,趁萧则策吃痛,又迅速反客为主,将他按骑在地。

马厩前草料腾飞。

“两位贵人别打了……别打了……”

内侍宫人连忙想来拉住两人,却被动乱中不知谁的一脚踹得屁股坐地,大脑直嗡。

阵队里许多人自小便在长安长大,和王家子关系匪浅。再加上萧则策平日处事高调,没少与人结下过梁子,见如今有人起头,便也纷纷揎拳捋袖,加入战场。

场面顿时陷入更大的混乱。

萧则策本占据上风,时间久了也难免挡不过群殴,他艰难腾出手别开王家子咬住自己肩头的脑袋,别过头朝傻愣在一旁的秦沥屿大喊:“你……过来帮帮我……”

秦沥屿是萧则策在长安为数不多的好友。

“你……快来!”

萧则策又说了一句,言语急切。

秦沥屿慢慢探出左脚,踌躇半晌,还是收了回去。

看着丝毫未动的秦沥屿,萧则策的心逐渐发凉。

王家公子顺势将力气耗尽的萧则策按进雪里,不屑扬唇:“喊帮手?你看有人敢帮你么,你如今可是罪臣之子,没爹又没娘,圣上肯留你爵位,不杀了你,已是极大的恩赐。”

说着,他站起,又恶狠狠朝萧则策踹了几脚:“叫你跟我抢花娘,叫你跟我争宝马……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配不配……”

少年发冠散落,红袍狼藉趴在地上,头朝下,任由王家子如何欺辱,都一动不动。

有人看不下去,上前阻拦:“算了,他好歹是阵队里的,宫宴在即,伤得太重也不好交代,不和他一般见识。”

王家公子睥了萧则策一眼嗤笑:“也对,和他计较,倒脏了我的手。”

言罢,他拍拍肩头余灰,正打算扭身离开。眼角余光里的红色身影突然跳起,猛地扑上来将他抵在地上。

众人始料未及,人群传出惊呼声。

适才奄奄一息的萧则策不知哪来的力气,额角血窟窿淙淙冒着鲜血,半张血脸在黯光下宛若厉鬼,他死命掐住王家子的脖颈,双眼圆瞪:“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次?”

马粪杂合着泥泞的雪水,刺鼻难闻。

王家子青筋暴起,脸部逐渐黑紫,他挣扎着,断续道:“我,我没骗你……你爹和你兄长犯下谋逆大罪,早已,已被长公主诛杀……你……”

“胡言乱语!”萧则策怒吼,手中力道更甚。

众人环住萧则策,想将他往外拽,却始终徒劳。

秦沥屿见事态不妙,连忙扔了手中旗枪,到萧则策身旁,声音颤抖劝道:“则策,莫要再打了,会出人命的。”

萧则策大力踢开他:“滚!”

秦沥屿看着毫无气息的王家子,心中害怕,爬起来,又上前死命抱住萧则策大腿。

“则策,他没乱讲,安王和世子是真的没了,都没了好几日了……你我前几日宿在花楼,听不到消息,我也,我也是今早从父亲那处知晓……”

红衣少年蓦地松开手,缓缓扭头:“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秦沥屿眼眶湿润:“怕你难受,我,我不敢。”

萧则策身影摇晃,面如死灰趔趄后退几步。

暮色苍茫,他的脸被阴影遮住,混沌模糊。

他忽然提起秦沥屿衣襟,恶狠狠大喊:“我才不信,爹爹不会谋反!我这就去锦阳接他,你们这群骗子!”

言罢猛然转身,头也不回,发疯似的往宫墙外跑去。

*

天穹近黑,宫内刻漏房换了酉时牌,鼓声回荡,宫道两侧陆续挂起摇晃的羊角灯笼。

椒房殿里烛火通明。

宫人为宣氏端上香茶,宣氏撇了撇茶沫,将茶盏放桌上,伸头张望:“娘娘呢,还未回来呢。”

宫人垂头:“皇后娘娘带着众宫妃祭祀去了,流程繁琐,夫人再等等罢。”

宣氏挥挥手,正想唤宫人退下,那厢皇后便带着众宫人,步伐匆匆朝侧殿赶来。

“阿娘来了怎也不唤内侍去喊我声,坐在这偏殿苦等。”

皇后张开手,任宫人脱去繁杂的外袍头冠后,坐到宣氏侧边,小饮口热茶。

宫人纷纷识趣地退下。

宣氏心疼望着皇后被发冠压得淡青的额头,摇了摇头:“臣妇平日清闲,多等等也无妨,就是娘娘操劳着宫中诸多琐事,几月不见,愈发清瘦了。”

皇后本就是个外强中干的性子,对亲近的人完全藏不住心事,喜怒哀乐全都挂在脸上,如今被母亲这么一说,眼泪便止不住顺着脸颊落进茶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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