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什么?”
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钟离蓦然回神,意识到方才所言惊了一跳,再看看面前炙热的眼神,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身体跟着一动,剧痛传来,钟离忍不住龇牙咧嘴,方才的旖旎氛围一扫而光。
这才想起她险些被长公主杖毙之事,她保持身体平稳,转头问道:“大人,采一和曾颦如何了?妾身想去看看。”
骆已呈对她醒来便关心他人的行为有些不满,怎么就不问问这几日是谁守在她身侧,为她换药擦身,几日几夜未曾合眼?
“夫人方才的话再说一遍,就告诉你。”
钟离:……
心跳又恢复剧烈,放在以往钟离一定会闷不吭声,可对采一与曾颦的担忧实在太满,内心纠结,憋了半晌才幽幽吐出一句:
“大人只会欺负我……”
柔嗔带娇,骆已呈的心尖像是被刺了一下,那颗坚硬如顽石的心脏被扎出一个缺口,内里哗哗的柔软泄了一地,化作春水一般流入四肢百骸。
他现在只想好好“欺负”她。
指尖在她的面容上流连,温柔道:“采一已恢复个大概,这两日一直在你身边伺候,听李淼说夫人今日会醒,这会儿正在小厨房炖汤。”
“李夫人伤势严重些,不过已能勉强下地,方才还来看过你,坐了半个时辰被李淼赶了回去。夫人若是想见她们随时可去,不过会有些风险。”
钟离听前几句暗暗松了口气,但未亲眼见到二人,仍有些不放心,顺着骆已呈的话问道:“什么风险?”
“李淼原话:若夫人一月内擅自离床走动,下半辈子可能再也无法站起来。”
这还是在李淼医术超群的情况下,否则至少得躺上三个月方可下地。
钟离:……
好在她未曾尴尬多久,采一便端着热汤小心翼翼走进屋内,对上钟离亮晶晶的杏眸,激动得险些将热汤撒在地上。
“夫人,你醒了!”
她将滚烫的热汤置于案几上,随即飞扑过去,又怕触及钟离的伤口,只跪在床边直落泪,“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采一圆润的下巴变尖,脸上却是水肿得厉害,眼下一片青黑,一看便是几日未睡。
钟离被她哭得心中酸涩,抽出锦被下的手臂摸了摸她的头,碍于骆已呈在旁,简单安慰道:“不怕,我没那么容易有事。”
骆已呈睨了一眼那条白得明晃晃的手臂皱了皱眉,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屋内只剩下二人,采一端起煨了一上午的补汤,一勺一勺吹温了喂给钟离喝,钟离顺从地喝下一整碗,眼神直直盯着采一不肯离开。
采一收拾完后重重跪在钟离面前,膝盖着地的声音刺激耳膜,钟离甚至怀疑骨头是不是碎了。
采一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颓然道:“对不起……”
钟离含了许久的眼泪瞬间留下,胡乱擦去后将脸埋入玉枕,闷声道:“对不起没有用,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告诉我我便原谅你。”
呵,她竟是这么快就将骆已呈那套学了过来。
采一知道钟离故意如此说,不过是想让她心里好受些,可因她的一时大意着了道,险些害了两条无辜人命,愧疚感足矣将她淹没。
那日采一伺候完酒醉的钟离,便去后院打水给以备第二日所需,可谁知水挑至一半后颈忽地传来剧痛,随即便晕了过去,醒来已睡在青筵身旁,失了清白。
采一有拳脚功夫傍身,向来警觉,那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将她打晕掳走,并且避过了巡视的锦衣卫,身手必然不差。
此事大家心知肚明,必是长公主暗中安排。
钟离深深叹了一口气,她一直知晓长公主对她不怀好意,是故处处小心,全然未料到长公主会对采一下手。
“此事错不在你,她们既把你视为目标,如何都逃脱不得,只怪我没能力将你护住。”钟离情绪低迷,忽地想起什么:“齐夫人可还好?”
采一撇了撇嘴,摇头道:“齐夫人被家主踢中心口,旧疾复发,恐怕是不行了。”
“你还叫他家主?”
采一愣愣抬首,那日姜浔所言历历在目,“家……他说得也没错,我不过是个侍女,就算还有一层死士的身份,也微不足道,死了也不会可惜,不值得你那样护着我。”
钟离气得额间青筋狂跳,猛地转头,再次扯动伤口,顾不得疼得冷汗淋淋,头一回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骂道:“我以为来骆府这段时日你会改变一些,怎得还是如此愚昧?”
“养育之恩比天大,这不过是世俗的约束,并不适用于所有情形。我们可以忠心于任何人,却万万不是姜浔这样,自私冷情之人,长公主与他有私情,安排了这一出戏,你觉得他是否知晓?”
采一愣愣不知所措。
“他一定知晓,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