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价值的东西,你就丢掉吧。人生的意义在于舍弃。”
“为什么要丢掉?”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察觉到,“我很喜欢。”
“那你沉默到现在的用意是?”
“……我知道的嘛。”他耸耸肩,有些无奈的口吻,“没有提前和你说起这次的任务会和你有点关系,不好意思啦。”
“我不是说今天的事情而已!”
很意外的,脱口而出之后,五条怜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尖叫。短暂嘶吼的痛楚随即伴着呼吸一并起伏,时而尖锐,时而又是隐忍般的痛感。她感觉到了五条悟轻抵着后背的手掌,也知道应当甩开他的手才好,可却没办法这么做。
她只是坐在地上,编制得细细密密的榻榻米草垫压得她的掌根生疼。她根本不能抬起头,也无法看着五条悟,哪怕这一天的到来她早已想见。
从冲绳海边的那天开始,除非他们彻底成为互不相关的陌生人,否则就一定会迎来今日。
或许有些期盼这一天的到来,或许也有点羞于面对。在短暂地倾泻后,五条怜已不知道应当说什么了。
想说过去,想说现在。想要说起的有那么多,却半个字也说不出口。而他也沉默着,难道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一切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
如果非要回答的话,他会说,任何感觉不到彼此之间涌动着凝滞气氛的人,才是世上最迟钝的人。
他可不会是如此迟钝的家伙。
还是想要触碰她,轻轻抚摸她的脊背,调皮的小动作也像是抱歉。褪色成浅粉的发梢落在他的指节上,有些痒痒的,想起了在前一年的这个时节被她染成鲜艳红色的长发。他还没有对她说过,其实他挺喜欢她的红发。
究竟是心意未说出口,还是“喜欢”这词难以诉说,这不是今天必须思考的问题。
僵硬的气氛弥漫在小小的房间里,一度超过了死亡的气味。五条悟想,应该要有人说点什么才行,不能让他们继续这么沉默下去。
“所以我说了,对不起嘛。”他轻轻戳着五条怜的后背,像在恶作剧,“我……”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说……你什么都不说。星浆体的事情、任务失败的事情、你的朋友的事情,还有在街上遇到我和其他人约会的时候——那时候你倒是也说点什么啊!”
“那时候要我说什么,说恭喜你好像要和一个看起来就很窝囊的男孩子谈恋爱了哇哥哥我好开心吗?”他别开视线,继续盯着冰箱,“原来你想要的是我的祝福吗?”
“我不用你给我祝福,我只要你对我说起你的事情就好!”
她终于抬头看他了,散乱在额前的碎发将她的表情切割成了千百份,却都是相似的绝望般的哀戚。她此刻愤怒地瞪着他的目光,也不像是野兽一般。五条悟无法形容,但他见过这样的她——如同圣诞前夜的她。
她好像一直很生气,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她始终在恼怒着关于他的一切。这份尖锐的情绪裹住了她的爱,让她在任何时候都变得尖酸刻薄。
“我也有想要对你说的话,也有想要分享给你的事情,可你藏起了你的坦诚,这让我怎么向你诉说?”
像是吉他与她不对称的三个耳洞,那贯穿般的伤口在此刻又开始痛起来了。她捂住耳朵,自己的话语在掌心中颤动。
“对着不坦诚的人坦诚,我不就变得像只狗一样了吗?就是那种,被人狠狠踢了无数脚,依然会腆着面孔向人靠近的可怜巴巴的狗。”
“你才不是狗。”
视线似乎恍惚了一瞬,五条怜看着他站起,停在她的身旁,微微伏低了身,他的双臂环绕着自己,暖意与独属于他的气味一并袭来,随后才是恐惧感,可她无法推开。
轻轻的,五条悟拥抱着她。
他总会做出缺乏边界的触碰,如同过去爱他的那些人所会给予的亲近感,对他而言这就是爱意的表现。可此刻的亲昵却也如同克制。五条怜能感觉到他的手臂仿佛僵硬在某个特定的角度,并非那么肆意而亲近。
“非要用动物当做比喻的话。”他的话语尽在耳旁,“嗯……那我会说,你是一只小猫。”
“因为猫比狗更冷漠吗?”
他发出了一声轻笑,却也不否认:“是有点啦。”
并不是从今天起才觉得她像只猫咪的。
况且,比起热情的小狗,他确实更喜欢猫。
不知不觉间,他攥紧了拳头,仿佛正死死地握着什么,他也看不真切。他只是想说:“其实我不是觉得你会担心我,我也不怕你担心,只是……你知道的,有些事情如果最初没能说出口的话,之后也就只能保持沉默了。再往后,哪怕是意识到了不对劲,也不会想要承认的。”
于是未曾说起的过去被丢进其他不愿承认的心绪之中,他想这应该也算是一种可耻的逃避吧。明明他从来都不是这种人。
“但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