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雨脚步骤停,看过去。
眼下亮度合适,却有围网阻拦,表情被细细切割成均小的碎片,有些似有笑纹,有些又似严肃,组合起来杂糅紊乱,更难辨清他的真实所想。
“不记得了?”见她不回,他又补充,“和郁霏自己训练有关。”
“记得。”邱雨无端松了口气,语速飞快,“接球的时候可能正拍可能反拍,需要有换拍动作,脚下也要一直不停运动。”
这些都是她以前与骆鸣“比赛”时现学现用的东西,印象深刻,实在很难忘记。
骆鸣点头:“郁霏下次问你,你就这么说。”
他转身就走。
邱雨眨眨眼,恍然想起什么,匆忙拉开门栓:“等等!”
铁门扇开一股风,微微的锈味在鼻端勾着,她大约脑子也被锈住了,居然会害怕赶不上,扑过去一把抓住骆鸣的胳膊。
蝉鸣倏然噪大,热浪翻涌。
骆鸣背脊僵直,好久才转过半边脸:“你在做什么?”
从唇角到声音都绷得很紧。
邱雨被他沉黑的眼一扫,理智回笼,忙把人松开,手指在半空虚虚地握了握,尴尬地别到身后:“我就是想说……我知道是知道,我看不出来的。”
她又没有专业教练的眼睛,更没有专业教练的经验,保持比赛同时还要注意郁霏正反手就已经很吃力了,怎么还能管的上切换动作以及其他更琐碎的要求?
骆鸣听着她着急忙慌的申辩,嗓音紧得能拧出水,突然就笑了。
“骆鸣!”邱雨见他不吭声,着急,“你不能真让我上!”
对面彻底回头:“怎么还这么实在?”他闭眼复又睁开,很浅淡地盯住她,嘴角奇怪地往下压,“你和她说,你只会背不会看,不就行了?”
“可那是她的训练——”
骆鸣没忍住,唇微扬起:“你——”
已经忘记究竟是为什么要做那所谓的训练吗?还真以为全是出于帮助郁霏的考虑?
完整的话却咽在嘴边,他扶唇,敛眉冲她摇头,然后走了。
邱雨被他眼神掠过,原地愣住。
他什么意思?怎么感觉像看一个……傻瓜?
这天晚上回到家,杨舒晴给邱雨带来了消息。
秦允华牵线,帮忙约了明江大学的网球场,每周五下午三点到五点使用。
虽然一周一次,也算聊胜于无。
邱雨把这件事给童小江说了,同时把今天拍的照片导进手机传给他,童小江竖了一串大拇指。
但很快,他又发来消息:都是指导郁霏的啊。
邱雨回道:吃饭想拍来着,但怕被发现。
发送时正巧边上书包哐当倒地,她忙撇下手机去扶,回头一看,童小江发了几个字。
扫完,邱雨惊了。
童小江说:要不下节课你做点三明治当下午点心?反正他吃过。
邱雨做饭团的次数满打满算就两个周三日,骆鸣的吃过是——全吃了?
她想起第一次满当当的饭盒回来空得像被大胃王扫空一样,顿时八成确定。
但剩下的两成,也别去找童小江求证了……邱雨打算装不知道。
骆鸣的口味她记得,除了不喜欢香菜外不怎么挑食,但大范围便意味着难以抉择,邱雨想了很久,决定从网球运动员的膳食入手。
托以前与骆鸣关系不错的福,他曾向她大概介绍过,而现在,郁霏上课的群里也有相关消息,不愁找不到搭配。
郁霏去俱乐部的上课时间是每周的二四七,等到下节课上课,她提前一晚准备好了鸡胸肉煎蛋三明治,外层选的是全麦土司。
既然是点心,两份分成八小份,既可以小口吃不至于吃相夸张,又正好一人两个。邱雨心里算好,满意点头。
于是周二下午,邱雨等到童小江召唤,就从冰箱里拿出饭盒。
她先去给小邹分了两小块。
小邹又惊又喜,一万个道谢:“我上次吃过就超喜欢了,谢谢你记着我!”
“应该的,你辛苦了。”邱雨笑,“那我去找他们啦!”
她转身几步,走下台阶。
脚步匆匆,街景流转,空气依然炽烈,却有无形的微风拂去燥热。
或许是现实里真的有风,又或许是她的心跳正在泵出鲜活的脉动。
不知为何,邱雨难得感觉到了如此轻松的时刻。
直到她看见体育馆的大门。
直到她看见……骆鸣正从里面大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