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霏顺利接下。
“看嘛,霏霏可以的。”周母眉开眼笑,“姿势多标准啊。”
邱雨却拧起眉,循着球飞去的轨迹看向对面。
这边家长一直陪孩子练球,耳濡目染下能点出些名堂并不奇怪,不过,她见骆鸣始终不改球拍方向,网球来回几次全在相同的斜线轨迹上,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若两人开始就为对拉,这种来回不失为一种稳定输出,但骆鸣已经明摆着将其当成比赛,郁霏也不可能没察觉到——她只会更清楚,此情此景,只能叫做放水。
邱雨的心忽地一跳,眼前,郁霏再次挥拍,不同于前几次颇有章法的击打,小姑娘右脚突向侧前方上步。
她要——直线击球?邱雨眼睛倏然睁大,手抓住围网的那一刻,黄绿色的圆点便如她预料的那样,更改了运动轨迹。
可骆鸣早已预判了郁霏的意图。
球被击打的瞬间,他一改此前轻松之态,宛如一只迅猛的猎豹窜出去,一记极为干脆的回球,黄绿色的圆点直扑向球场斜对角。
至于郁霏,她已经来不及回位,如此前所有失分时的那样,球拍努力地伸出去,却依然与球失之交臂。
0-40,结束哨声响起。
郁霏瞬间脱力,跪倒在地上。
“霏霏没事吧?要不要进去看看?”周母焦急催促。
邱雨盯着小姑娘握紧的拳头,摇头:“她应该只是体力没跟上。”
估计自尊心也很受挫,她又在心里补上一句。
周母哦道:“你还挺有经验。”
经验?不如说是相信骆鸣不会瞎搞更为恰当。
邱雨瞧着球将将滚进视野停下,漫不经心地想。
下一秒,巨大的阴影吞噬了它。
“知道这个叫什么吗?”骆鸣抹了把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水,“Love game。”
他冲邱雨咧开一嘴白牙,极为挑衅,仿佛刚刚惨败的不是孩子,而是她。
邱雨晃了下神,再看眼前,骆鸣已经捡起球,背对自己冲郁霏说:“起来。”
音调低沉却也还算和煦,令她心下稍定。
郁霏撑着胳膊站起来,垂着头嗫嚅:“教练……”
“自乱阵脚,不输才怪。”骆鸣打量她,“我问你,最后打的那一下什么意思?”
郁霏咬唇:“没什么,就是……就是……”
她解释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把头垂得更低,直到一声叹息传来:“伸手。”
郁霏还在发愣,却依言照做。
掌心落下一颗黄绿色的球体,不重,却仿佛压在心上的千斤重担。
“有时候,胜负心太强也不是什么好事。”肩膀被大掌拍了拍,郁霏抬头,迎上骆鸣关切的眼神,“刚才看你击球用的是手腕,过来检查一下。”
“……谢谢教练。”
围网外侧,邱雨目送两人离开,思绪却还停留在那声“love game”里,心情复杂。
偏偏周母又拎出来问:“刚刚骆教练说什么,Lo——爱?”
她耐着性子:“是L''oeuf,法语零分的意思,听起来像Love。”
对方还是不懂:“什么意思?”
邱雨只得回头:“一局里对手一分未得就叫love game,网球起源于法国,所以是英国人拿法语发音的叫法。”
周母听得一愣一愣,再看她解释得在行在理,对这小保姆多了几分正面印象,跟着接口:“那骆教练还挺有心,给我们科普呢。”
邱雨无言,片刻后,唇角僵硬地抽动几下。
科普?
或许只是为了告诉她,他不会留恋那场愚蠢的过去。
网球课结束前的半小时,邱雨收到杨舒晴的消息,说车还在路上,两人在俱乐部门口得等一会。
是以下课后,趁郁霏下场收拾网球包,邱雨过去告诉了她这一消息,郁霏动作一顿,随即看向场上的骆鸣。
“教练。”邱雨一不留神没拉住她,她便重新跑入场地,声音响亮,似乎已经从课上的阴霾里恢复过来,“我能不能多打十分钟?”
邱雨本想追过去,但刚跨过双打线,脚底便像是被什么给烫住一般,仓皇退缩。
所幸骆鸣没有注意这边,只是拿手点点郁霏额头,动唇说了一串话。
郁霏背影肉眼可见地僵住了,但骆鸣根本不准备多做安慰,说完便朝另一方向离去。
邱雨看人走彻底了才敢过去:“霏霏,我们去等你妈妈。”
郁霏猛地扭头:“我要练球!”
邱雨伸手拉她,同时温声劝道:“你今天很辛苦,还是休息为好。”
可郁霏偏偏受不了这种怜悯,甩开胳膊:“说得好像你很懂一样!”不料右手却被轻轻一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