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怎么,莫非邱宗主是嫌我聒噪,想跟我师弟去聊天?”
“不、不是。司姑娘说笑了。”邱月来慌忙否定。
“哈哈,不过明机这番离山,你们暂住清心居倒也正好清净一些。”司是愉快地把话题一笔揭过,“今日再见邱宗主,确实有些太过欣喜了。那也不多烦扰各位了,诸位就随玉楼前去清心居,先好好休整一番吧。”
闻言,堂下以谢玉楼为首的一众清平门弟子率先站起身来,只待邱月来应声,便执行领路之责。
“且慢。”
——出人意料的,邱月来正坐在座位上,并无即刻离开之意。一瞬间,她神色微变,语气也变了。方才含羞带怯的声调仿佛只是司是的错觉。现在,美人的态度真正冷厉起来。
“咦,邱宗主还有何事?”司是也被对方的转变略微惊到,但依然自如地笑着接话。
“师父……”
倒是堂下的七襄也站起身来,不赞成地蹙起眉毛,似有阻拦之意。
“请借天枢匣一事,司姑娘考虑如何了?”
“诸位才刚到浮浪山,还不是谈正事的时候,还是先去休息吧。”司是面不改色。
“我等只为这一件大事而来,不欲多浪费时间。司姑娘有什么考量,尽管说便是。”邱月来放下茶杯,不为所动地肃声道。
原来如此……
司是忽然明白了之前从梧桐宗来的两封信的差别从何而来了。现下,第一封信上那般如刀如剑的凛然锋芒仿佛具象化为了面前女子的容色。
身为一宗之主,果然不止只有优柔的一面,先前倒是她有所轻视了。一旦谈及正事,邱月来反而显现出令人悚然的固执决绝。之前询问明机,莫非也是看她司是不好应付,想找个软的柿子捏?
司是被自己想到的“软柿子”的比方逗笑了。可惜,无论是她还是明机,在这件事上跟邱月来一样寸步不让。
司是气定神闲地歪了歪头。一刹那,她脸上露出了某种只能称之为轻蔑的神情。那种神情几乎不是人能表露出来的……就像是,眼前所有的活物都不过是漫长江河一隅的微末浮萍。
“好了好了。天枢匣,是你们这群……也配用的?”
就算有个惊雷骤然打穿了清圆堂的屋顶,在场的众人恐怕也不会展现出比此刻更异彩纷呈的表情。
——其中脸色发绿的,也包括司是自己。
不,不不,虽然那种挑衅的语气确实很像她偶尔的作风……但她刚刚明明想着只是和之前一样敷衍过去,怎么一开口竟然说出了那种话!
不容司是反省自己为何失言,七襄第一个反应过来,怫然而怒:“这是何意?你敢侮辱我们?!”
看上去不过碧玉年华的小姑娘,发怒时却有着与年纪极不相称的凌厉威势。
司是顿了顿,不知为何有一瞬息从骨子里翻上来一点些微的忌惮。她绞尽脑汁地找补道:“七襄姑娘你误会了。方才那句话只是我在模仿我那师弟。他若在场,说不定会这般讽刺你们。”
她话锋一转,“但是!幸好他不在,而我呢是全门上下脾气最好的人,定然会好好跟你们商量的。啊呀,方才我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见谅见谅。”
对不起了,亲师弟,只能把你卖了来换取两派之间的和平……谁让你不在呢!
七襄像是看破了司是略显生硬的辩解,冷冷道:“不必曲意解释了。清平门枉称天下第一仙门,原来不过是这般鲍鱼之肆!”
“尔等小辈眼见浮浪山不过两刻钟,耳听不过三言两语,刚愎自用,一意孤行,如何敢对清平门妄下定论。”谢玉楼淡漠道。
司是稍愣。
虽然在原著中知晓谢玉楼心中看重宗门,但依他少言恹懒的性子,此刻忽然出声维护,她这个做师姐兼代掌门的,心里未免有些……感动。
只不过,感动归感动……这番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啊!
她撑着笑脸,偷偷磨了磨后槽牙。
难道只能走到最坏一步,如明机当初所言,干脆两派就此翻脸,也省得后续纠缠……但这样一来,清平门在仙门间的风评定然有所下降,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无论司姑娘如何看待我们,天下之道,苍生之义,我们之间应当是殊途同归的。”
沉默至今的邱月来缓缓启唇。她面色微寒,如同覆了一层薄霜的芍药,光华冷艳几乎令人不敢直视,话语间却分外镇定:“近数年来,呼星召鬼城魔气益盛,南岭一带尤遭动荡,我梧桐宗门下弟子也时有伤死。若无神器镇守,祸乱不能息绝。修道者当守天下安宁,不据一地之利。司姑娘,天枢匣……还望相借。”
“不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