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得直接,却不想对方答得也直接。
“嗯……的确是喜事。”
身着红色衣衫的少女痛快地承认道。
“我娘在我小时候病故了。我爹……”提及那两个字时她皱了下眉,“是个屠户。起先还算是个干活老实的人,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赌瘾,赔光了家底,常常惹来一群讨债的人。那些欠下的债到现在还没有还光。”
“不仅如此,还经常打骂你。”
司是的心中已然明白了来龙去脉,同时却也更生讶异:乐鱼如今并非一副被虐待惯了的畏畏缩缩、反倒是淡然冷傲的个性。
“不错。他一度还想卖了我去抵债。”乐鱼语气干脆,说得凛然,“所以他死了,对我来说的确算一桩喜事。”
这姑娘,倒是衬她的名字。
司是无端地想到。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她每次都吓得发抖,却又忍不住去看。
凄厉的、牲畜临死前的惨叫。温热的血液沿着刀淌下来,一滴一滴,像是娘亲制香时用的红梅。
……娘亲已经死了。
爹爹说说笑笑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了,不干活的时候就会去赌坊,屡赌屡输,输了之后会去酒馆,深夜再醉醺醺地回来。
她小心翼翼地劝,一开始爹爹不搭理她,后来她再提起,就会狠狠挨上几笤帚。
她哭着往屋外躲,不敢靠近后屋,害怕爹爹把娘亲的制香间也毁了。
娘亲遗留下的香料都还在。爹爹不在家的时候,她悄悄会去翻架子上的香谱。
但是那段娘亲搂着她唱歌,爹爹在旁边讲着轶闻趣事的日子,再也留不住了。
她依旧默默地打扫、做饭,忍耐着一日不如一日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她在屋里听见那个男人跟上门讨债的人商议,要把自己的女儿卖了抵债。
月明星稀的夜晚,她咬着牙逃出了这座日益衰败的屋院。
那时,若不是……
“你们不会还没有听说吧。”
门外的阳光斜照而来,映在她眼里幽微一闪。乐鱼似笑非笑道:
“在这一个月里被杀的人,都是一些……死不足惜的人。”
司是和伍千一俱是一怔。
就在这阵沉默的间隙,院门忽然被人大力拍响。似乎有许多人聚集在院外,人声嘈杂,混着许多不堪入耳的高声叫骂。
司是惊得身体微微往后一仰,啧了一声,“怎么回事?”
喧闹声越来越夸张,甚至传出了器具砸门的骇人声响。
“来讨债的。”乐鱼不动声色。
伍千一义愤填膺道:“外面这些人说话实在……实在粗俗!”
司是手指捻着茶杯,心想怪不得她对来客如此警惕,以至于提着刀去开门,大概是遭遇多了这种事情。
污言秽语骤雨般砸下,却没有在乐鱼的脸上激起一丝涟漪。她反过来坦然自若道:“没关系,他们进不来。”
怎么,乐家的院门是铜墙铁壁不成?
“就算能把他们拦在外面,这样也太不像话了。”司是不堪忍受,一拍桌站起身来。
——就在她甩袖起身的刹那,院外的动静停了。
“……司姑娘当真是气势磅礴。”
少顷后,伍千一深吸一口气,敛容屏气地赞叹道。
……不。
虽然她的确有瞬间平息外边的能力,但方才她什么都还没做呢。
司是自己也莫名其妙,茫然地站在原地。难道她的气场已经强大到了这种程度?
这时院外又有一个人开了口,声音比起刚刚那群人轻得多,隔着门有些模糊,听不出在说什么。
接着有个粗犷的男声恶声恶气道:“臭小子,以后出门小心点!”
他说得狠戾,声气里却透着隐隐的心虚。人群又疏疏落落地骂了几句,随即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远离了乐家。
门又被叩响了。这回那声音要清楚了一些,语气很温和:“乐鱼姑娘?”
……有点耳熟。
司是偏了偏头,眼风一扫,却见被唤名字的少女脸上漠然如坚冰的神情明晃晃地松动了些许。
乐鱼正要起身,司是已经快她一步,率先迈出屋去。
她掠过院子,利落地抽掉门闩。与来人对上视线后,她半压下眼皮,嘴角不由一勾。
该说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呢……
陆星斗微微一愣,有些讶异地浅笑道:“姑娘怎么在此处?”
问出这句话时,他面上已经浮现出了明了的神色,于是顺下去接了自己的话:“唔……想来是为追索凶案。”
若说伍千一是那种不至于惹人讨厌、带着些圆滑的小聪明,那陆星斗给人的感觉就是清明澄澈、见经识经的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