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时她再离开恒钰,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把皮肤上面的那一层皮……用刀削掉,应该可以消除印记吧。”
恒钰呆愣片刻,反对道:“你这是扬汤止沸,等会儿再有印记怎么办?把你的一层皮都扒下来吗?”
“……等会儿再说等会儿的事,先顾好当下吧。”云宿怎能不知,但她现在只能靠恒钰了。
“算了。”恒钰收起刀,“就算刚刚那个怨灵不找来,也会有其他怨灵找来,如果我们能到一个他们绝对找不到的地方,再说不迟。”
云宿起身,一片花瓣落到身上,她一怔,过了许久,才捡起来,拿到眼前,“木兰花……恒钰,这里有没有木兰花树?”
恒钰摇头,“没见到。”
云宿四处看了看,突然指向村子后面的那棵木兰花树,尽管干旱,尽管烈日,可它却开得怡然自得,“看到了吗?我们过去吧。”
恒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皱眉道:“什么?”
“……你看不到吗?”
“怕不是怨灵迷惑你的吧。”
“迷惑我?”云宿思索道,“用不着吧,想杀我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你疯了,万一有妖怪什么的怎么办?”
“你过去了是生死未知,你待在这里是一定死,你选吧。”云宿对他没有多少耐心,说话时有些耿直,但是又不敢过于硬气。
恒钰摸摸鼻子,“好吧,我看不见,你带路。”
那棵树看着近,可走起来却远,眼看着太阳落山,两人却刚爬上一个小土坡,真的要走过去,恐怕还得要半个多时辰。
云宿已是筋疲力尽,她感觉脚上好像带着一个百十来斤的镣铐,沉重到抬不起来。恒钰眉头紧锁,不耐烦道:“你能不能快点?逃命也这么慢。”
云宿默不作声,只好尽力加快脚步,匆忙间,她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给划伤了,但已经无暇顾及。
倘若催促她的是星陨,她还可以说自己实在是走不动了,就算现在真的有怨灵在追,也只能等死了,因为她知道,就算真的这么说,星陨也绝不会丢下她,说不准还会同意她停下来歇歇。可她跟恒钰不熟,恒钰对她那一丁点的喜欢,在大难来临时,似乎也所剩无几了,唯一支撑着他不丢下云宿的,大概是一丝丝良心。
这份良心能维持多久?
云宿不知道,所以只能尽量讨好他。
如果能活着见到母亲,她以后一定好好听话。
她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倒了,身体直愣愣地栽下去,摔在浑身是刺的灌木丛里,痛得龇牙咧嘴,却连喊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恒钰不耐烦地越过她,继续往前走。
“等……”云宿的喉咙疼得要命,她知道就算能发出声音,她也叫不住恒钰,大难临头,谁顾得了谁。
她一转头,在草丛里看到了一只手臂,刚刚绊倒她的应该就是这个。
她魂不守舍,再也无法强装镇定,她用尽全力站起身来,向着花树的方向跑去。
可是无论如何,也跑不快,她追不上恒钰,很快,恒钰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但好在,离木兰花树越来越近了,不知道等着她的,是吃人的妖怪,还是安全的庇护之地。
“啊啊啊啊啊!”
她听到恒钰的吼叫声,脚下一崴,躺在碎石中。
她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抓住了,她闭着眼睛,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那怨灵,似是没有要直接杀了她的打算。
安静片刻,猛地听到一阵撕裂声,伴随着她自己尖锐的吼叫声,她痛到眼前一黑,看什么都晕晕乎乎的。
她痛到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看不见,整个身体不自觉地抽搐、扭动,拼命想抑制住出口的哭声,可她做不到,慌乱中蹭到自己的伤口,又是连着好几声没有意识的叫嚷。她尖叫、挣扎,可是没有任何用处。
她的眼睛看不见,她的身体爬不起来,不住地颤抖着,以一种滑稽可笑的姿态在地上蠕动,好像这样就能缓解些许疼痛。
能缓解一点儿也是好的。
这片贫瘠荒凉了十几年的土地,尝到的第一口甘泉,是云宿止不住的眼泪和鲜血。
她好疼,疼到站不起来,只能用仅剩的那只手,扒着地上的石子,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她的指甲里都是血污和泥土。
我还是就这么死去吧。
她这么想着,竟松开了紧扒着地面的手。
她死了,她的母亲就又要孤孤单单一人了。
她又闻到木兰花的香气,沁人心脾,混着浓烈的铁锈味,灌满鼻腔。也许,这真是妖怪的迷惑。
漫天的花瓣飘扬而来,她感觉自己的手好冰凉,脸也好冰凉,浑身上下都是冰凉的,她被花瓣包裹着,在这幽静无人的山林中,她将被埋入土地。
谁也不知道千年过后,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