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粉的软糯与桂花的清香在舌尖交织,味蕾的受享使得梁皎皎暂放下心绪,惬怀地同严明恩说几句玩笑话。
“你一贯爱生我气,十五年前、十五年后,向来如此,我都习以为常了。”
皎皎虽是笑着说的,可一低头,见到月饼上被咬出的缺口,在时时提醒她月缺难圆,笑容便难以维持,愈发别扭、不顺心了。
她三两下将月饼吃进嘴里,鼓起腮颊慢慢嚼着,腮颊嚼酸了,心也跟着莫名地泛酸起来。
皎皎说:“陪我坐坐吧,咱们好好相处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
严明恩却走近,将皎皎半搂在怀中,手掌托起她的脸,拇指在她嚼动时一鼓一鼓的面颊上轻蹭,眼神温柔得简直要溺死人:“怎么了?方才还好好地笑呢,突然就难过了?”
梁皎皎鼻子一抽,眼眶又热又涩,几乎又要落泪。
她忙止住,将严明恩推开一些,整肃表情,刻意同他谈起正事。
“你与吴妈妈、王顺和都做了什么交易?”
显然这并非一个好的话题。
严明恩踱步到另一张交椅旁坐下:“自然都是他们想要的。”
梁皎皎被他气笑了:“不然呢,给他们不想要的?你是越来越会说废话敷衍我了。”
严明恩无奈道:“你总是不愿躲在我身后,不管是否会对自身产生威胁,无论什么事,只要同我扯上点关系,你都想知道得清清楚楚。可告诉了你,我又放不下心。”
皎皎对此很费解:“为什么放不下心?我瞧着就那么柔弱吗?”
她对上严明恩的眼睛,那双眼睛与夜色融为一体,又如深不见底的一潭死水,惟有看着她的时候,才会泛起些许波澜。
不过也只有一些罢了,她根本不能借此看透什么。
严明恩神色有些恍惚,他说:“可能是因为你原先只比我小一岁,现下比我小了整整十六岁。我如今总觉得你做事不够谨慎,不听话,还很幼稚,经常伤到自己,所以才难放心。”
听到他一连串的批评,皎皎压制住怒意,却难压制失落,只道:“你什么事都瞒着我,我自己乱猜乱闯,当然会伤到自己。”
严明恩若有所思:“也许我们都陷入了恶性循环中,你越不能照顾好自己、让我忧心,我就越不能告诉你,而你则越是自作主张。”
皎皎乘胜追击,试探着引他:“也许我们都该退让一步,我凡事与你商量,你呢,就……”
严明恩神情凛凛,打断她:“不,皎皎。”
他见皎皎不虞,收了收情绪,放缓语气,尽量温和道:“你置身事外,才是最好的选择。于昭的事,是我疏忽了,我只顾着护你,没想到王顺和被逼急了会拿她下手。”
梁皎皎嘲讽道:“你不觉得自己已经疏忽太多次了吗?难道都是因为我不听话才导致受伤的吗?”
这话明显触痛了严明恩,他不禁将视线转移到皎皎腿上。
皎皎收了收腿,心知失言,缓和劝道:“我既与你扯上了关系,就已身在局中,退不出去了。”
梁皎皎本是想提醒严明恩此事,好让他松口,不料他抿紧了唇,半天才憋出句狠话。
“你说得对。”严明恩移开眼睛,看向别处,双手交叠于膝上,“王顺和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今夜过后,我也不会再与你联系。你安心地呆在这儿,不论何事都别插手。”
“再等等,我就能脱身了。放下一切,远离梁京,去过我们两个人的日子。”
这个愿景能支撑起严明恩,却对皎皎起不到任何作用。
梁皎皎闻言反而更急了,站起身直喊道:“你在对我画大饼!”
严明恩许久没听过这么新鲜的词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无奈笑道:“我说的是真的,至多一年。局已布置很久了,只缺个诱饵。”
“一年也不行!”皎皎反抗无效,无力地跌落椅子上,“你便是那个诱饵?那么危险,你要独自去闯,我怎么可能做到袖手旁观?”
“你太小看我了,我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严明恩反问,“而且你才来一年不到,大多时间只在大内做好自己的差事,对官场形势丝毫不清,本身也不擅长琢磨人心,你不袖手旁观又能帮衬我些什么呢?”
“你照顾好自己,让我没有后顾之忧,才是真的帮我。”
他是狠了心让皎皎不再插手,说的话句句都在刺她。
“也许,我能……”梁皎皎心被刺得一缩一缩地疼,她咬住唇,还想倔,却一句反驳也说不出。
她在严明恩面前,从未如此这般颓萎过。毕竟严明恩有理有据,她也知道自己能做的实在有限。
皎皎低着头,眼睛睁大,只求晚风能尽快将她眼眶中盈满的湿润给吹散,别让她太狼狈。
可晚风太凉了,拂过时反而激起她的泪腺不断排出泪来。
严明恩察觉到她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