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子(2 / 2)

是心惊不已,外人或许不知,王顺和既然要讨好这位爷,自是将他喜恶都摸了个清楚。

这位许三郎尤其喜好洁净,几乎到了病态的程度。

王顺和挣扎着爬起,见到许湛鞋上沾的大片香灰,再对上许湛冷冷瞥来的视线,心中直道完了完了,不住地后悔自己命人带走于昭时为何非要招摇。

许湛心情彻底被坏,他将何燕燕的簪子蹾在桌上,竟是将于昭甩下不管了,拂袖背手向门外走去。

路过王顺和身边时,沉重地撂下一句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房间内的众人都听清:“你办的好事。”

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许湛带着侍卫一走,室内便如同死寂一般,相互僵持着。

于昭记着许湛说的话,跳下围子榻抓了何燕燕的簪子,追了几步,到屏风旁时又怯弱地滞住,看看神色不明的众人,嗫喏道:“阿娘……”

这声音打破了沉寂,众人皆看来,尤其是王顺和,眼神凶狠,于昭畏惧地退一步,眼眶染上红,求助似的看向梁皎皎与吴妈妈。

梁皎皎靠近,王顺和抢在前,单手拎起于昭后衣领,不住地冷笑。

“你要干什么!”

梁皎皎扑上前,却被吴妈妈拉住。

王顺和面色青红交加,眼中似含了冰刃,射过来,寒森森的使人不觉发颤。

“梁掌簿腿伤既已全好,怎还不回大内当差?整日闲游,还晃进了琉璃馆闹事。明日咱家便禀告了官家与娘娘,梁掌簿还是先顾好自己的性命,想想如何与娘娘交代吧。”

他尖酸刻薄地警告皎皎,手上力道半点未松,甚至还紧了些。于昭勒得满面涨红,两只小手扯着衣领,小腿无力地蹬着,直把杏仁黄绫罗鞋蹬掉了一双。

皎皎心又急又怒,恨不得冲上前去挠死他。

吴妈妈一手制止住行为逐渐失控的皎皎,急声说道:“王官人慎行!许三郎可从未说过不要这孩子了!”

王楚箩虽面无表情,眼里却透着殷忧,也劝道:“都知,还未到此地步。”

王顺和面上的肉绷紧又放松,反复几次,他才松了劲。

于昭摔落在地,可怜的孩子,吓得连咳嗽都不敢大声,憋得都快要窒息了。

梁皎皎冲上前搀扶于昭入怀,揽着便要远离王顺和。

王顺和伸手拦住:“梁掌簿这是作甚,要带她去何处?于昭可是咱家府上的奴婢,还轮不到梁掌簿来管吧。”

梁皎皎情绪上头,早忘了什么尊卑,只冷嘲道:“王都知怕是肥肠进了脑,连着嘴张口就吐芬芳。说是你的便是你的吗?王都知何时掌此权了?”

王顺和虽不懂什么是口吐芬芳,却明白必然不是好话,气得脸又涨圆了一圈,他没好气地对王楚箩说:“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拿来,给这群瞎了眼的人瞧瞧!”

王楚箩垂着眸,小跑几步拿来桌案上被许湛落下的卖身契递给王顺和,王顺和一抬下颚,王楚箩便又递给皎皎。

皎皎揽着于昭,撇过脸不接,只讽道:“我等瞎子自是瞧不见的,此等惊骇之举我可不敢做,别再把王都知给吓着。”

王顺和气得笑了两声,王楚箩只好再将卖身契递给吴妈妈。

梁皎皎敢不接,吴妈妈却没这个胆子,她尴尬着接过,翻阅这两张薄薄的纸,逐渐睁圆双眼。

她抬眸瞥一眼自以为得计的王都知,又迅速再翻看两遍,干巴巴笑了两声:“王官人是不是拿错了,这里没有于昭的卖身契啊。”

皎皎料到是这结果,不由眄视王都知讶异的神色,意味深长道:“看来瞎了眼的另有其人啊。”

王顺和闻言,脸立刻拉得比马脸还长。

哦不,是骡子脸。

王楚箩站在王顺和身后,对着皎皎眼睛都快眨瞎了,示意她快别再说了。

梁皎皎接到王楚箩的讯息,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垂下头只低声安慰缓过气来、又哭不停的于昭,不再理他们。

王都知从吴妈妈手中接过卖身契,看了眼,骡子脸一下就黑如锅底,瞪了眼专门背锅的王楚箩,道:“府上奴婢多,底下人拿错罢了。”

皎皎淡淡道:“于昭六岁,尚不满十三,按律是签不了卖身契的,即便有,也是私契,作不得数。”

“王都知为官家尽心尽力,不会连官家前些年亲自颁发的新律也记不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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