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颜(2 / 2)

皎皎的额角轻跳,咬牙忍了好一会儿,大夫的手法熟练轻柔,可还是疼得厉害。

直到换好药,伤口才没那么疼了,还是麻麻的,存在感极强。

皎皎眼眶干干的,换药时蓄起的水雾很快消散,唇却湿润着,想来是朝云在她昏迷不醒时,常常用帕子沾水替她润唇。

汤药温热好,被穗儿从桌上端来,递到朝云手上后,便开了柜子拿出装了蜜饯的纸包,打开一角。

朝云在她头下垫高一个枕头,小勺在碗中舀起药汤:“你昏睡了整整三日,现下可算醒了,来,张嘴——”

皎皎看着递到嘴边的勺,棕黑的药汤散着怪味,她头一次喝药草熬的药汁,谨慎地抿了一些,初入口时倒不觉,但当药汤盈满整个口腔后,苦涩混着酸味直冲颅顶,她囫囵吞下,那味道却始终滞留在舌上,她忍不住偏过头干呕一声。

朝云忙拿了一个蜜枣递过去,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皎皎哑着嗓子道:“哪能喝一口就吃一个蜜饯呢。没事,将我扶起来些,我一口气咽下去就好了。”

说罢,便撑着床直起身,朝云坐到床侧,将她揽在怀中。

皎皎伸手接过药碗,看着黑乎乎的药汁便觉得恶心:“这蜜饯够甜吗?”

穗儿道:“甜的,是梁京城里最最甜的蜜枣,娘子一早就备下了,瞧这色泽——”

穗儿拿出一个,凑上前展示给她看。

皎皎深吸一口气,闭眼想着蜜枣诱人的模样,捏着鼻子皱眉将药咕咚大口咽下,然后急忙将药碗扔给朝云。

朝云顺势将蜜枣塞到皎皎的嘴里。

香甜将药味压下,皎皎含着蜜枣想着刚刚三人如临大敌的画面,忍不住笑起来:“喝个药竟这么大阵仗。”

柳朝云却没有同她一起笑,反而眼眶泛红,泪珠眨眼滑落,她垂下头,举起袖口掩饰:“御医和大夫都说,伤口这么大,还缝了针,即便有上好的祛疤的膏药,仍会留疤。都是我害你受了这般苦楚,不知怎么补偿才好,恨不能替你。你怎么也不怪我,还有心情说笑。”

“哪里能怪你,是我怂恿你逃出去的,官家说得没错,我所受罪责已是轻的了,万幸你没事。”

皎皎见朝云反倒更伤心了,宽慰道:“你若真过不去,便多与我做些好吃的,话本子也多买些来看。左右事情已经过去了,再伤怀也无益。”

“对了,严明恩……他有来过吗?”

朝云拭干泪,将汤碗交给穗儿:“幸好有他,你晕倒时我撑不住你,险些让你再次倒地。幸好他来得及时,接住了你,将你抱回院中。御医拔出箭缝好伤后,再将你送到我府上,才匆匆离开。”

那日不是出了幻觉,是真的跌入他的怀中了,她似乎喃喃说了些什么,现在却记不得了。

“那这几日呢?他可有再来过?”

皎皎见朝云素颜素装,神情难掩疲倦,看上去许久未得好好歇乏了。

“这几日夜里一直是他守着你,不愿歇,直到寅时才去上值。看他来回奔波,我倒有些明白你为何会持着对他的情,不愿放手了。”

皎皎脸颊赧红:“他白日要上值,晚上也不歇,怎么熬的住?”

朝云犹豫道:“赵憺似乎对他冷淡了许多,夺了他的一些实权,交予一个叫罗江的内侍,命罗江任左藏库副使。因此他当差也清闲了些。”

皎皎没有叹连累不连累的话,怕引得朝云再伤怀自责,只说‘也好’:“他平日忙得连用膳都顾不上,这下总算得空养养胃了。我醒了以后,你们也不必时时看顾我,好好歇息吧。”

穗儿也劝道:“是啊,娘子,您整日整夜地不肯憩息,要小心身子才是。”

“我就知道是这样。”皎皎嗔她一眼。

朝云又侧过头训斥穗儿:“要你多嘴。我哪里能放得下心——”

眼见朝云要开始念叨,皎皎忙说:“行了行了,快去睡会儿吧。喝了一碗药,我也累了。快走快走。”

“才喝一碗药你就饱了?三日只喝药汤吊着,你就不饿?”

皎皎‘嘿嘿’笑笑,肚子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是饿极了。”

“粥也一直温着呢,穗儿已经前去端来。看这时辰,待你吃饱,严明恩也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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