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1 / 2)

严明恩走到半路怒气就消下大半,忧虑转而占据上风。

官家好美人,偏那丫头又生得美貌,可宫人奴颜婢膝过得卑贱,嫔御承欢献媚亦是可悲。

以她的脾性,出宫是最好的选择,偏又闹了这么一出,下次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才有这样好的机会,若被官家近幸,只怕这辈子也踏不出深宫半步。

官家非是她的良人。

可皎皎的良人不是官家,难道会是他吗?

漫天纷飞的雪如同锋利的针尖,穿过纸伞,将“良缘”二字密密匝匝刺满他的心头。

他双手交叠,指尖掐住掌心,疼痛让他暂且澄明,眼下官家和娘娘的传召才是最要紧的。

不知不觉严明恩已快步赶到了尚宫局,这时候顾不得掩饰自己的身份,拦了个路过的宫人将梁皎皎唤出来。

皎皎听到是严都知唤她,半眯着犯困的眼睛一下子瞪圆,喜得忙放下笔奔出去,什么也来不及想,只知道严暾此刻就在殿前。

梁皎皎冲到檐下,只见大雪纷飞里持草灰色油纸伞站立着一位身量不高的男子,蓝灰色圆领袍下掩着瘦削却挺立的身形,估计是听到皎皎奔来的声响,伞缘略抬,露出一张神清骨秀的脸,他剑眉紧锁,倨傲骄矜不再,眼里透着殷忧,真是陌生又熟悉。

皎皎嘴角向下一撇,眼泪扑簌簌落下,心疼如刀割,十五年他变化竟这般大。

“暾宝……”嗓子被哽住,只余无声地痛哭,皎皎走上前想抱住他却又无处下手,仿佛面前的他是个瓷娃娃,轻轻一碰就会破碎满地。

这泪水和久远的昵称倒把严明恩的怒气和忧心一齐冲走,只余手足无措的揪心和后知后觉、隐隐浮现的难堪。

严明恩慌慌退缩半步,暗自回味女子身上似有若无的清香,伞仍罩在皎皎头顶,他攥紧伞柄,从怀中拿出干净的素色帕子却又克制地停在半空,故作镇静,唇却微颤:“梁女史认错人了,我是严明恩。”

或者她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早已不是严暾。

梁皎皎紧追半步,毫不客气地拿过他手中的帕子,覆在面上擦拭涕泪,闻言又按捺不住地抽泣。

严明恩心知自己的否认苍白无力,故缄口不言,默默地看着她,她还和以前一样,美得让人怦然心动。

云青长袍称身,深色革带松松绕在腰间,楚腰纤细,袅袅亭亭,她以往总羡慕那些跳舞的女生,现入宫三月有余,举止亦颇为娴雅。

而且像是长得更高了,仿佛再凑上前一步嘴唇刚好可以贴到她的额头。

严明恩慌忙止住冒渎的念头,想到此行的目的,叹了口气:“你实在不该呈上那篇文章,我替你安排好了一切,必不会让你出宫后无所依靠。你若是担心柳女史,再找机会安排她一起出宫就是了。”

“现下倒好,不仅这次出宫怕是够呛,还在官家和娘娘眼下冒了尖,你行事何时变得如此大胆。”

“若不是我呈上文章,你就要把我送出宫,然后躲我一辈子是不是?”皎皎甩下帕子,恶狠狠地瞪着他,继续道,“你不曾考虑我的想法就替我安排,你行事何时变得如此独断!”

严明恩前世并非易怒毛躁之人,在宫中更学会了隐忍,如今都因梁皎皎失了控。

他怒火中烧,又对面前嚣张的女子无可奈何,咬牙道:“你根本不知宫中险恶,你会没命的!”

“这条命本就是白得的!”

严明恩气得肝疼,她总是有一万种气死自己的方法。

可是不得不承认,尽管已经过去十五年了,当两人再次不甘示弱地拌嘴,竟让他畅快温情。

严明恩只当没听到她的糊涂话,眼看已经耽搁了不少时候,转移话题说明来意:“官家和皇后娘娘都阅过你的文章了,要传你前去问些话。你的服饰倒是勉强合规矩,去洗洗脸即可。”

她哭得双眼肿成一条缝,眼下还有明显的乌青,心疼之余又略微放心些,模样如此凄惨应该不会再被官家看上了吧。

他又恢复了初见时站在雪中的温和淡漠,不像方才恼怒的样子让梁皎皎感觉更加真实亲切。

皎皎抬头看看他,转身回寝阁整理仪表,照着水银镜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原还指望像初见时一样,凭美貌将严暾诱惑复合呢,来异世的第一面竟就哭砸了,她恹恹地洗了洗脸,细细描眉,犹豫后又独自撑了把伞,跟着他向坤宁殿走去。

一切如皎皎所愿见了面,情绪上头眼睛也哭肿了,还拌了两句嘴,冷静下来后如麻的思绪又绕上心间。

他从前脸上总挂着肆意的笑容,双眼如同朝阳明亮,如今却好似初春的河水,算不上刺骨的冷,却有凝滞的凉,他还是严暾吗?

两人各自撑伞走在宫道上,相距不近也不远,俱无言,只闻内侍穿着蓑笠扫雪的沙沙声,可飞雪漫天何时才能扫净呢?

梁皎皎索性抛开对他过往的疑惑,只谈当下:“你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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