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日官家也会得知真相。”
冷风从门口鱼贯而入,靖平帝看着他落下的那枚白棋,此子一落,满盘皆活。
“沈卿可知落子无悔?”
沈鸿神情平静,沉声道:“臣,无悔。”
“也罢!”靖平帝摆摆手,“朕原想跟你做个亲家,看来是孩子们没这个缘分。”
沈鸿微微笑道:“能事明君,已是微臣的福分。”
殿内传来靖平帝的笑声,紧接着又重新响起棋子叩楸枰的声响,候在殿外的张德海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低声敲打一旁的小内侍们:“在御前做事,都把耳朵嘴巴闭紧喽!今日之事要是传了一丝一毫出去,全都拉去乱葬岗,就是咱家也救不了你们!”
话音刚落,两个长身玉立的男子迈上了白玉石阶,张德海忙将二人引进殿内。
靖平帝下到酣处,冷不丁地抬眼看见袁知晏,笑道:“一年不见,你小子都用上饭兜子了?”
袁知晏刚要张嘴,一阵风从门口刮进来,吹得胸前的四方布乱飞起来,兜头盖了他满脸。
“怎么,朕说你一句,你还害羞上了?”
看袁知晏俊脸微红,张德海笑着解围:“官家不说,奴才还当是外边的时兴打扮呢!”
众人都笑,袁知晏哀怨地看了沈鸿一眼——旁人笑就罢了,你怎么能笑得出来!
沈鸿被他这一眼瞧得有些莫名,他跟这小子也不熟啊,见两人有要事禀报,便先行告退了。张德海一路送他下了石阶,轻声道:“沈大人放心,今日之事不会声张出去。”
沈鸿知道他是好意,拱手拜过:“多谢中贵人。”
他独自一人走入长长的甬路,宫墙巍峨,檐牙高啄,这条路直通天子堂,是不折不扣的青云路,他已走过上万次,他父亲比他走得还要多。
父亲为官一生,没能看顾好妻儿,也没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帝京城置办下一处宅邸。沈鸿三元及第入高堂,才知皇城内最不缺的就是状元郎,他想将命握在自己手里,就只有往上爬。
自他投奔端王杀入帝京城那日起,就从未掩饰过自己的野心。沈家散了还有宋家,曹家能出皇后,他宋家为什么不能?
听说永宁郡主善抚琴,他的姀儿也要学,十次不行练百次,百次不行练千次,他的女儿要比曹家女做得更好!
尚书府年年办惜春宴,可惜无人发现那白玉条石上刻着的花纹,是九天翱翔的凤凰。
先是冠母姓,后是弹素琴,不顾岳母和妻子的反对,他一步步将女儿推至天下人面前,将来还要推向高位,推到权力之巅!他要他的妻儿都能掌握自己的命!
可女儿却问他,究竟在乎的是她,还是她的千依百顺,对他的言听计从。
这一问犹如当头棒喝,沈鸿醒了。从她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醒了。
小内侍长声高喊“开宫门”,伴随着沉重的嘎吱声,重重宫门洞开,沈鸿迈步出去。
这条青云路,有人奋力攀援,有人拾级而下。市井嘈杂声入耳,他不禁驻足回望,朱红色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了。
马车在帝京城绕了一周才回到尚书府,沈鸿问门口的小厮:“今日姑娘出过门没有?”
“出过了,”小厮毕恭毕敬地答道,“是陆世子和卫国公送回来的。”
沈鸿眉头一紧:“谁跟她出去的?”
“回老爷,是向弋。”
向弋赶到书房的时候,沈鸿正负手站在窗前,跳动的烛火照得他脸上明灭不定。向弋不敢作声,低头等老爷问话,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他道了一声:“抬起头来。”
入目是绛紫色的官服,沈鸿眸光清冷,面容冷峻,袖袍间月辉与烛影流泻交融,威重华贵不可言。
“愿意去服侍姑娘吗?”
向弋疑惑地抬头,不明白老爷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遵从本心答道:“愿意。”
“若为此打你四十大板,你也愿意?”
向弋扑通跪地:“小的愿意。”
“去找你爹领四十板子,今后就跟着姑娘,别叫她冒险。”
“是!”
沈鸿出了门,独自沿着小径去了澄晖堂,宋老夫人正在灯下扎风筝,刘妈妈见他过来,连忙请他坐了。
“娘,给我讲讲姀儿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