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时分,暮色氤氲,卫国公府屋宇重檐被浅淡日光染上薄金,连绵廊道上落花如锦,风拂过时飘飘扬扬,仿佛下了一场花雨。
?烂的余晖倾洒在窗前的美人榻上,将榻上少女笼在涌动的金色辉光下。
女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让这处院落显得颇有些热闹。
一个圆脸丫鬟声音清脆,口齿伶利。
“今日确是发生了件趣事。”她未说先笑,眉眼喜庆,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笑意,抬袖掩面。
卫娴从美人榻上直起身,手中金丝绣的牡丹团扇往前扬了扬,“看你笑成这样,定是有趣,快说。”
声音清柔婉转,如深谷溪流淙淙。
“姑娘,这事儿可不好意思污了姑娘的耳,但又着实好笑,我若说了,你日后可得在公爷面前保我。”
小丫鬟狡黠一笑,周围的人啐她一口,“尽圆,你又想讨着好,贪婪!姑娘,你看看她!”
卫娴由得小丫鬟们闹,屋里热热闹闹的才好。
尽圆被群攻,也不怕,眼珠一转,笑道:“今日这事跟京中三怪有关。”
卫娴以扇掩唇,眉眼弯弯,京中三怪,她算一怪,爱画成痴四皇子,救世魔王小福王,人间懒人卫六娘。
众人笑了一圈,尽圆卖足了关子才开口。
“今日福王殿下出门着急,骑的是烈马,行到武仪门边,不巧遇着了宣候家的小儿子,你们猜怎么着?”
尽圆又开始卖关子,大家也不恼,纷纷猜测。
“打起来了?”
“谁打赢了?”
“宣候家的酒馕饭袋赢不了吧?”
“是上次当街强抢民女的那个?那我希望福王殿下赢。”
“我也希望福王殿下赢。”
“福王殿下虽然不着调,但上次若不是她,我差点也被萧候小儿子掳了去!”
“……”
卫娴不作声,只是懒洋洋倚在榻上听丫鬟们说话。
京中世家子弟的消息都是这些小丫鬟们传给她的,若要评出个最受她这些小丫鬟们欢迎的世家子,这个福王殿下准能榜上有名。
她自幼懒得出门,但又怕闷,花钱解闷儿多是通过院里的丫鬟打听消息,为此,还被母亲罚抄《女戒》
尽圆吊足了大家的好奇心,这才接着往下去说,“今儿发生了一件马蹄踏蛋的事儿。”
说着她也是羞红了脸,“今早,福王殿下急着出城,那宋家小公子偏不让,下了马车拦着耍酒疯,别人拉都拉不开,但是你们想啊,福王殿下是奉旨出城缓不得,他也是皇亲国戚,一气之下就踏马而过,踏着宋小公子裆部就过去了,当下那公子就嚎得惊天动地,就连宫里都惊动了,有陛下亲军出面。”
“咝!”听着就觉得疼,不过丫鬟们又觉得大快人心,“踏得好!”
卫娴也觉得这事儿着实有趣,这福王殿下怕不是故意的吧?
听说宋家公子好色,被强抢的民女不知凡几,只因为是贵妃亲侄,向来宠爱有加,被宠得无法无天,有一次还强抢小吏之妻,小吏不堪受辱,与妻子双双自尽,留下病弱寡母和年幼的孩子。
这边院子热闹,国公府正院倒是冷清,用过晚膳之后,卫国公屏退众人,与夫人在房中说话。
卫国公:“今日散朝,陛下留了我问话,话题突然转到阿娴身上,关心起她的婚事来,我琢磨着陛下是想指婚。”
顾氏吃了一惊,宫门似海,如今她想见大女儿都要层层递牌子,虽说都在京师,也不是想见就能见,此刻也有些失措,眼尾微红,目光湿润。
“怪我不勤加督促,如今阿娴这惫懒模样,婚事难成。”
卫国公夫妻向来恩爱,也知道妻子性情柔弱,平日没拿过主意,又易于自责,不忍多说,而女儿如今的模样他也有责任。
是他们把孩子宠坏了,让她女红不会,才艺也无,懒名传遍京师。
房中烛火摇曳,灯影晃动,卫国公沉声缓缓道,“我出宫时,春福公公说了一句,昨夜陛下宿在宋贵妃宫中,贵妃膝下两个皇子俱都娶了正妃,如今她是想为四皇子、八皇子拉拢朝臣。”
顾氏大惊:“那阿娴若是真被指婚,岂不是卷入那等大事中?”
那样的大事,深闺妇人都知道碰不得,卫国公又怎会不知,不过他不想让妻子担心,笑道:“陛下如今正值盛年,向来身体康健,倒也不怕。”
“这也不成,早知道就榜下促婿给阿娴选个书生。”顾氏攥紧帕子后悔不已。
是她觉得自己娇养的小女儿定要风光嫁个门当户对的高门世家,又不肯远嫁。
卫国公有位庶女于去年嫁给了新科状元郞,还是顾氏亲自招操办的婚事,在当时还传为佳话。
顾氏膝下有二子二女,大女儿已嫁给六皇子为正妃,这两年正在为小女儿的婚事发愁,世家宴席上相遍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