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达旦,赵姝在黎明将至时,把两个香包做了出来,起身将屋内的烛火剪灭,推开房门。
一股冷气直逼赵姝,她耸了耸肩头,扭头看向隔壁的院子。
隔壁院子安安静静的不见丝毫响动,赵姝在原地等了会儿,见隔壁还是没有动静,转身进屋将手中的香包揣进怀中,妥善放着。
赵姝刚将一切做好,院子外便传来了敲门声,有人隔着院子在喊:“姝姑娘,我们该走了。”
赵姝顿了顿,随即转身走向院门。
门外的人见没有动静,欲再次敲门,可手还挨到门,门就从里边被人打开了来。
敲门的小厮有些讪讪的,可还是硬着头皮道:“姝姑娘,该走了。”
赵姝点点头,转身阖上门跟着小厮离去。
等人声渐渐低下去,院落逐渐安静下来,赵姝隔壁的院子才传出动静。
谢二候在自家主子身后:“世子您既然如此担心姝姑娘,为何不跟着姝姑娘一起去呢?”
其实谢二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既然那么不放心,何不把人放到跟前时时刻刻看着,这样,总比隔着一堵墙看了整晚人家的烛影强!
“那群百姓见到我只会更愤怒,后面发生点什么,他们都只会认为是我在包庇姝儿。”
“只要将事情安排妥当了,我出不出面又有何妨。”
赵姝跟着小厮来到段府大门处,段景衡看着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又在距离一步的位置停住,他看着她温和开口:“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对于的宽慰和体贴,赵姝心下感激。
两人并肩站在一处,大门缓缓被小厮推开,门外蜂拥在一起的百姓瞬间出现在赵姝眼前。
那些人一看到赵姝面上立时就愤怒了起来,随后众人一致的往两边靠,露出了人群中的囚车。
段景衡偏头对赵姝小声解释:“那囚车就是个过场,到时候会有侍卫在囚车周围护着你。”
赵姝也知道她这趟不是去享福的,自然理解他的做法,她径直走向囚车,囚车周围的侍卫将车门打开让她踏了上去。
铁链上好锁,囚车便驶了起来,段景衡翻身上马,不远不近的跟着囚车。
百姓将囚车团团围了起来,亦步亦趋的跟着囚车。
囚车侧边,一个妇女怀中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孩童,孩童不明白这个姐姐为什么坐在囚车里,好奇的问:“姐姐,你为什么坐在里面,我能不能也坐里面?”
赵姝脸上浮起一丝笑,刚要回答孩童,孩童的母亲便一把用力将孩童的头扳了回来,厉声道:“什么都敢去坐!那是关囚犯的知不知道!”
孩童并不知道囚犯是什么意思,他搂着母亲的脖子问:“娘,囚犯是什么?”
妇女眼睛轻蔑的斜了赵姝一眼:“做坏事的人!”
孩童:“姐姐做了什么坏事了?是像大壮一样尿床了吗?”
说到这个妇女一阵牙痒痒:“大壮的父母就是这个灾星害死的!”
孩童其实并不明白死亡的真正含义,但爹爹跟他说过,死就是一个人永永远远的不见了,你吃饭的时候想他、睡觉的时候想他、走路的时候想他,但那个人永永远远不会再出现了!
孩童也问过爹爹,那我能去找他吗?爹爹说了,能,但是找不到。
孩童不喜欢找不到自己喜欢的人,那样的话,他会很难受,想到这,孩童放声嚎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朝赵姝哽咽道:“姐姐,你能不能把大壮的阿爹阿娘还给他,他现在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都没人给他讲故事和举高高了。”
孩童泪眼婆娑的望着赵姝:“姐姐,大壮想他阿爹阿娘了,他一直坐在家门口等他阿爹阿娘,可从白天等到黑夜就是等不到,姐姐你能把大壮的爹娘还给他吗?”
孩童的哭泣声带动了周围人的情绪,那些因这场瘟疫失去亲人的百姓,纷纷在人群中低泣了起来。
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猛地讲一块石子掷在赵姝身上:“你把我姐姐还给我!你把我姐姐还给我!”
百姓们恨不得将赵姝生吞活剐,“灾星,都是因为你,我夫君才会离开我!”
“都是因为你,我娘病了,我爹为给我娘找药去了山里,至此就没有回来,等找到他的时候,身子已经被野狗咬了一半了。”
......
声讨声、哭泣声不绝入于耳,赵姝心中凄凄,人仿佛只有把罪过推到别人身上,心中的愧疚、不安才会清减很多。
赵姝望着那些面目狰狞望着她的人,心中一片茫茫然,这群人的声音逐渐在她耳边消了音,她不由得想,这荒唐的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她年幼被父母至亲疏离时,还是从来弭县为幼弟祈福时?
谢二担心的看着自家主子,之前他劝自家主子来近处守着姝姑娘,可现在,他恨不得将之前说话的自己打死。